在原主的记忆里,秋云是万能的,琴棋书画,烹饪女红,无所不会,原主在公主府的书房里,千余册书籍,大半都是她的,又是皇后养大,算得半女。
原主八岁的时候,秋云十五岁,便被派过来照顾她,似乎是皇后特意保护原主而培养的,在原主大婚之时,就拎了个小包裹不知去向。
今儿天气甚好,秋云仰头微眯着眼,享受着清晨的暖阳。
昨儿个宋思佳要她来劝皇后皇上送程远山去西北军,起了大早,正慢悠悠地往皇后宫里走去。
皇后说秋云生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那云慢悠悠得,看乐了她的娘,于是那个苦情的女子希望自己的孩子,像天上的云一样无尘无痕。
皇后寝宫外站着一群公公丫鬟,一个个面露焦容,伸长了脖子往寝宫里瞧。
一个眼尖的小丫鬟,约莫十三岁,看到了不远处走来的秋云,边跑边唤道:“秋云姑姑,秋云姑姑。”
秋云看着跑过来的小丫鬟,眼看着一个踉跄快摔倒了,连忙伸出手,轻声训斥:“慢点走,急急忙忙像什么话,里面可发生什么事了,为何不进去伺候娘娘?”
“姑姑你有所不知,最近穆华公主的事情,陛下和娘娘已经吵了好几天了,若皇上不在还好,若皇上在的话,娘娘便在皇上面前摔碗,这不吃哪儿不吃。这不,皇上下完早朝本想同娘娘一起用膳,可又吵起来。”小丫鬟歪了歪头,开心道,“这下好了,姑姑来了,娘娘平日里最喜姑姑了。”
秋云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随我去看看。”
一进寝宫便听到一阵争吵。
“哼,女儿不是你生的,你当然不心疼,人都瘦了,也不知去看看。”
“难道就你心疼,我不心疼嘛,那不过一小小侍卫,你让皇室的面子往哪儿搁。”
“面子!面子算什么,我没嫌弃你女人多,你倒是嫌弃我女儿来。”
“啪!”一阵碗碎的声音。
秋云皱了皱眉头,便见一地碎片,还有气呼呼地两个人。
秋云行了个礼,道:“陛下,娘娘,切莫伤了身体,云儿有一计可为您们分忧。”
宋明哲顺了顺胸口,低声说:“说吧,什么计。”
“近年来,匈奴时时侵扰我国边塞,西北军正是缺人的时候,皇上可以给这程远山谋个小职位,一来是若他真是可塑之才,自然能立军攻,公主嫁他亦无可厚非;二来西北离京城路途遥远,公主若只是一时执迷不悟,这时间一长公主便断了这念头。岂不美哉。”说完,便立在那儿,双眼低垂。
宋明哲和皇后闻此,陷入沉思,后两人相视而笑。
皇后连忙拉过秋云的手,拍了拍:“幸好有个你,给本宫出出主意,就一天吵吵,啥事都解决不了。”然后,狠狠瞪了一眼一旁的宋明哲。
宋明哲捋了捋胡子,道:“如此甚好,即可就办吧,下午你就去趟军部把这事办了,真把思佳饿个好歹来,皇后怕是要同我拼命。”
“是,皇上,不过这程远山是孤儿,他是公主府出去的,好些东西自然要收拾,云儿恳请皇上,让我带着程远山回公主府收拾收拾。”说完,秋云便又行了个礼。
“那思佳她……”宋明哲尚有顾虑。
“公主同奴婢说,她愧对父母,愿在宁霄宫反省。暂时不回公主府了。”
“如此甚好,甚好。来人啊,笔墨斥候。”
宋明哲皇印一盖,秋云便拿着皇旨去宗人府提人。
晌午时分,一个马车正驶出宫中。
“先带你公主府拿点东西,便带你军部入军籍。公主怕你去了西北边境,条件艰苦,想喝酒银两不够,西北物资比不得京城,什么东西都贵。”秋云絮絮叨叨地冲着程远山说着。
“替远山谢谢公主好意。”程远山依旧穿着牢狱里得那套衣服,盯着秋云。
秋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觉得是好意,留在军营里多努力些。”
“自然。”程远山点点头。秋云见此,便不理会他了。
回到公主府,秋云派程远山到侍卫的住宿处,自个儿往账房走去,准备支点银两。
突然,一个人把她拦住了,抬起头,就看见秋辰那张清高的脸,眉头禁皱地看着她。
“秋云,程,程远山怎么样了?”秋辰右手紧紧拽着裙子。
秋辰不过二等丫鬟,自然比不得在公主旁边的秋云,也不能随意进出皇宫打听各种消息,听闻她回来,就赶紧来拦人。
秋云闻言,眉头紧皱,不管是宫内还是朝廷上,除了德高望重的那几位,谁不恭恭敬敬喊声“秋云姑姑”这小妮子,不光称呼不对,人也说得不对。
“这是公主府,你是府里的丫鬟,公主受罚你不关心,却偏偏关心一个小侍卫,是何用意。”秋辰第一次看到秋云不笑,便愣在了那里,“从今天开始留在前院扫院子吧。”
秋辰一听急了眼,“你也是丫鬟,有什么资格安排我。”
秋云不怒反笑道:“哦,要不试试看?”
这笑容看的秋辰心理发毛,一言不发地逃走。
秋云笑着看她离开,不予理会。
账房里的老先生看见她来了,连忙上前行了个礼,问到:“秋云姑姑所来何事?”
“无事,公主命我来领五十两银票。”
“姑姑稍等,我这就去取来。”老先生去拿银票,秋云随手拿起账本翻了翻:“最近府上和庄子还有店铺的帐可有问题?”
“姑姑放心,帐都齐着呢,有您在,下人们不敢作假。”
“这是五十两银票,您收好。”老先生恭恭敬敬地递了上去。
秋云拿起银票小心叠好放在了荷包里,想了想又问到:“对了,我这两年多在公主身边陪着,除了账目和用工,甚少过问府里的事,这府上的秋辰和那程远山有何关系。”
老先生一听,脸色一变,“没,没什么关系罢。”
秋云一看便知有猫腻,便不再多问,拿起账本翻了翻。大约看了两三本账本,指证了些小错误,又慢悠悠得在公主府逛了起来。
秋云不急着去军部,对面就是西北元帅的府邸,这种串个门就搞定的事情,何须跑那一趟子。
直到走到一个甚少有人经过的竹林里。
“你有没有事?”一个女声传入秋云的耳朵里。
秋云顺着声音走过去,到一巨石后面,隐藏起来,用余光看去,只见一身穿藏蓝色布衣的男子和一个穿绿色衣裳的女子,女子竟是不久前遇见的秋辰,男子背对着她,无法认出是何人。
“无事。”那男子说。
“此去甚远,你要多保重。”秋辰说。
“你也是。”那男子伸手摸了摸秋辰的头,“等我回来娶你。”
只见那秋辰哭成了泪人。
秋云觉得那男子声音有些耳熟,身形也熟悉。
联系秋辰的举动,秋云想到了程远山。
意欲禀告皇后,又想:公主现在正迷恋程远山,这样贸然行动,难免行为过激,适得其反。
意味深长得看了两人一眼,转身离去。
秋云姑姑向来随和,现在却有点郁闷,所以就想搞点事,元帅府的门也不串了,领着程远山直奔军部入军籍,五十两银票也不给了,拿出了自己身上的二十两银票。
秋云领着程远山来到了军部,等着程远山入军籍。
军部里的人甚少认识秋云,来打招呼的人寥寥无几。秋云爱说话,这没个说话的人,心理就越郁闷。
此时走进来一个五大三粗穿着铠甲的男人进来,后面跟着一个面色阴沉,穿着素衣的中年男子。
前面那男人看见了一旁闲的无聊的秋云,眼睛一亮,哈哈大笑到:“我料是哪儿个不长眼的居然带自家小娘子,没想到竟是秋云姑姑,在下陈忠,有幸见到姑姑。”
声音洪亮,震得秋云耳朵一震一震得。
“陈忠?”秋云看着眼前的两位,行了个礼,“二位可是陆将军麾下陈忠陈义两位将军。”
“秋云姑姑好眼力,之前曾在陆将军的寿宴上见过姑姑。”陈义走向前向秋云拜了一拜,声音暗哑。
“将军折煞奴婢了,我不过公主府邸一个老丫鬟。”秋云轻笑。
“姑姑,来这是为何事?”陈忠问到。
“奴婢奉皇上之命,来为一人入军籍。”
“哦?是何人?”陈忠问到。
“将军了听说过程远山?”
“最近京城传的沸沸扬扬的,公主爱慕的程远山?”陈义说道。
秋云点点头,“正是,此人,皇上有意提携此人,将他派到西北军历练。届时怕要麻烦二位将军指点一二了。”
“好说好说。我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来日再找姑姑唠叨。”陈忠大笑,报了报拳,便往里走去。
陈义也抱了抱拳,正打算离开。
“义将军慢步。”秋云连忙喊住陈义,“秋云有一事请将军帮忙。”
陈义留住步,说:“姑姑请讲。”
“这程远山因公主爱慕,难免心高气傲,这军营里哪儿个男儿不是吃苦吃来的。公主盼望他成龙,如果他太顺风顺水难免心不稳,望将军私下里鞭策鞭策。这是皇上所愿,将军您看?”
陈义一听,竟是皇意,便无顾忌。自然应承下来。
秋云莞尔,“听闻二位将军的母亲身体有陈年旧疾,秋云不才,略懂一些医术,将军不嫌弃可否让秋云一看。”
陈义一听,连忙道谢,秋云的医术是宫里太医教的,自然再好不过。
见如此,秋云便淡淡的看着屋内的程远山。
今儿太阳真好,适合熬绿豆粥,这天火气有点旺啊。
——他想去西北,干脆就留在西北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