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莲的脸庞瞬间惨白。
“都怪你。”阿绿指责的瞪向他，“那几个近神的高手是你惹来的！要不是当年你得罪了药师公会之人，大人为了保护你，也不会和他们交手。更不会暴露了大人的秘密，为苏家招惹灭门之祸。”
那是苏暮烟第一次受邀做客时发生的一桩意外。距今已过了整整七年，当时她以苏家家主的身份初临帝国，却遭到了药师公会一名二等世家丹药师的挑衅、奚落。对方话里话外皆对苏家瞧不上眼，莲年轻气盛，一时冲动与那人交手。
在把人打伤之后，那人背后的家族竟出动了五名近神巅峰的强者想要讨一个说法。苏暮烟以一敌五，也因此名震整个中央帝国。
面对阿绿的责怪，莲无从解释，他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周身气息压抑而混乱。
“就算没有这桩意外，该来的总会来。”苏陌岚冷笑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们早晚会知道凤鸣的秘密，真要怪，那也应该怪这些强取豪夺的混蛋。”
“大人还在为他开脱。”阿绿愤愤道，却又不得不承认，她的话是有道理的，“大人这次来中央帝国，可是有什么计划？”
她认识的大人素来护短，如此血海深仇，她怎么可能忍下去！
苏陌岚脸色一暗，摇头说：“蓝家的势力太强了，想要将其连根拔起，以我现在的势力，尚且做不到。我本是打算厚积薄发，先培养一批高手，待时机到了，再向蓝家报复。可惜，星月宗一事打破了我的全盘部署。”
京城那一战损失了太多人，如今紫月尚在复健，落日城中百废待兴，无常殿、清风阁的力量也不足以和蓝家匹敌。
“我的修为虽突破了近神八阶，但和蓝振比，我并无取胜的把握。”苏陌岚冷静而残忍的分析着。
要对付四大陆的顶尖世家，靠的不是一腔热血。她必须谋定而后动。
“不论从实力、或是势力，现在的我都不是蓝家的对手。这也是为何我始终不愿暴露身份的原因。莲，你莫要怪我。”她的目光投向他，“之前未对你表明身份，只是不想连累你。说到底，这件事是我的私事。你们两一个是药师公会副会长，一个是深受武者爱戴的炼丹大师。一旦牵扯进来，你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会付诸东流。”
“噗通”，阿绿突然跪倒在她身前，重重叩首：“从大人救回阿绿的那天起，阿绿这条命就是属于大人的。苏家不止是您的家，也是阿绿的家。为了大人，为了那些惨死的家人，阿绿愿意奉上一切。”
“徒儿亦然。”
两人红彤彤的眼睛里刻满了决绝，那是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的执拗，是两颗赤子之心。
苏陌岚心口发烫，眨眨眼睛将那翻涌的泪意压下，亲手扶起阿绿，说：“我没有看错人，你们都是重情义的。但这事关系重大，牵一发而动全身，若不详加计划，莫说报仇，兴许还会连命也搭进去。所以，绝不能鲁莽行事。”
阿绿缓缓站起来，点头说：“奴婢都听您的。奴婢夺下副会长这个位置以后，便一直在笼络公会里的丹药师。会长常年闭关钻研炼丹术，如今的药师公会有六成的人，能为大人所用。这些人并非中央帝国大家族的子弟，且十分忠心。大人不用担心他们会向蓝家通风报信。”
“徒儿自那日离开帝国，便回到了虚无大陆。遵照师傅的叮嘱，联络了不少与苏家当年交好的势力。这一年多来，他们也在四处找寻您的行踪，找寻苏家避世的地点。”莲语气沉沉，一双眼睛锐利明亮，“徒儿半年前返回苏家，在那里，徒儿发现了您的气息。徒儿当时便猜到了您的身份，料想您定是有不为人知的苦衷，才不肯与我们相认。”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她的苦衷竟会是这样！
莲攥紧拳头，狠声道：“倘若苏家的遭遇传回虚无大陆，曾经交好的各势力定会为师傅出头，有了他们鼎力相助，再加上药师公会，我们的胜算又能大上几分。”
“虚无大陆的宗派和世家虽也有重情义的，但更多人却是唯利是图，没有足够多的利益，他们岂会愿意帮这个忙？”苏陌岚叹息道。
“徒儿这一年多里，一直在秘密的为他们炼丹，便是想着，有朝一日您回来，仍旧有人可用。”仍旧是当初虚无大陆第一人。
一抹狠色掠过他的眼睛：“即使他们不肯认这份情，不肯出手。可徒儿偷偷在丹药中加入了一味毒药。只要服用，任凭修为多高，都会中毒。那药的丹方只有徒儿一人知晓，解药亦只有我能拿出来。他们若想活命，便只能听师傅的。”
苏陌岚大惊：“你……”
莲低下头，躲开了她的视线：“师傅曾说过丹药应当用来救人，而非害人。但徒儿不后悔！在不知道苏家的遭遇前，徒儿总觉得能找到您，总觉得苏家会重新出世。可徒儿担心等到苏家出世的那天，虚无大陆的其他势力已经崛起。所以才早做了部署。”
苏陌岚一阵哑然，心中满是愧疚。
莲是她十多年前收的徒弟，性情温和护短。如果不是她突然出事，他也不会变成这样。
“你做得很好。”慕容凌风忽然开口，“拿捏住他们的短处，方能为我们所用。但也需小心，毕竟，狗急了是会跳墙的。”
“他们暂未发现丹药被我做过手脚。”莲沉声说，“我每月定期赠药，那些毒仅仅是潜伏在他们体内。除非断掉了解药的供给，不然是不会发作的。”
闻言，慕容凌风对他倒是有几分刮目相看，“小刺猬，你身边的能人不少啊。”
苏陌岚摇摇头，刚想说话。忽然，两道熟悉的灵力波动出现在药师公会外。
“安生来了。”神识伸展出去，探查后，她说，“和他一起来的还有林家千金。”
慕容凌风眉心轻皱：“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女人？”
“嗯。”苏陌岚点点头，“就是她。这两人怎么搅合到一起了？”
“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么？”慕容凌风伸手揉散她眉心的褶皱，柔声安慰道。
苏陌岚展颜微笑：“也是。阿绿你和莲先去客房，把解药给安落雁服下。”
“是，大人。”
苏陌岚和慕容凌风并肩来到公会大堂，有一名小厮正在招呼安生。
见到她来了，安生急匆匆从椅子上起身：“苏姑娘，老夫听说找到救雁儿的法子了，此事当真？”
林家大小姐紧跟在他身后，紧紧盯着苏陌岚，神色略显紧张，甚至透着几分忐忑。
苏陌岚眸光微闪，擒笑道：“家主大人的消息真够灵通的。副会长昨日会诊后，才寻到解毒之法，今日您就听说了。”
“是真的？”安生眼中划过一抹异色，“好好好，”他仰头笑道，“老天爷开眼啊，老夫就知道，雁儿她不是没福气的。”
他止了笑，说：“那些想害雁儿之人，尚未查出来。药师公会守卫虽然森严，可老夫还是不太放心。”
重头戏来了。
苏陌岚心中一凝，顺势问：“那安家主的意思呢？”
“老夫想派些人过来，也方便照顾雁儿。这位是林家大小姐，”他指了指身后的少女，“她今早特意造访，想探望雁儿。老夫念着她一片诚心，便带她来了。苏姑娘不会介怀吧？”
“怎么会？”苏陌岚笑道，“安家主也是为林夫人着想，公会里大多是丹药师，照顾人的事做起来不太顺手，难免也有不上心的时候。有一个自己人在身边照顾，也是一桩好事。”
“那副会长那边？”安生似乎有些顾忌。
“我会和副会长商量的。她为人豪爽，应当不会拒绝。”苏陌岚拍下此事，便领着两人去安落雁的房间。
因为林梦的到来，阿绿特意安排她住在安落雁隔壁，她的贴身婢女下午也从林家赶过来了，两人一力担下照顾病人的重任。
服下解药，安落雁的面色很快便褪去了乌青，人虽然昏迷着，但脉象平和了许多。
“我每天会为她输送灵力，帮助她吸收药效。”苏陌岚放开诊脉的手，扭头对林峰说，“她的身体太弱了，仅靠自身很难完全吸收掉药物。而这解药的药劲也大，副会长特意减轻了用量，尽量在不伤五脏的前提下，替她解毒。只是时日上，难免会拖延了。”
“不打紧。”林峰激动的说，“只要雁儿能醒过来，等多久都值得。”
苏陌岚注意到他说这话时，林梦突然僵硬的脸色。
看样子，这位林家大小姐似乎不太愿意安落雁好转啊。
她不动声色的说：“倒也不用等太久，今日是第一次用药，照她的情况，约莫十天便可化解大半。到那时，人便能恢复意识。”
“真的？”林峰喜极而泣，抓着苏陌岚的手连连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