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连干了三杯,即使是苏天培平日里喝惯了白酒,此时也有些顶不住。幸好这酒杯是专门的白酒杯,一杯只能倒一两,否则只怕苏天培直接就倒了。
方长说话也有点大舌头,他本来可以控制住,但他现在不想控制。他大着舌头问道:“天培,咱们认识快一个月了吧?”
苏天培闻言脸色一黯:“是啊,快一个月了。”自己的神经毒素也快要到期了,虽然眼下和方长的关系亲密,不虞因为没有药品而挂掉,但总归这辈子都要跟这东西纠缠不清,心里着实郁闷。
方长突然慨然一声长叹:“天培,其实我很遗憾。”
苏天培强打起精神笑着问道:“方少遗憾什么?”
方长从躺椅上坐起来,定定地望着苏天培:“我遗憾我们的相识是采用那么一种方式,如果我当时没有给你下药多好。”
苏天培顿时慌了,难道是药剂没了?他脸色僵硬地笑着说:“方少为什么这么说?”
即使方长现在情绪低落,看到苏天培的慌张也不由得笑了一下,令苏天培心中大定:“天培你别紧张,药剂足够。”
苏天培彻底放下心来。方长重新躺回躺椅上,眼睛望着黑黝黝的天空说道:“天培,你是一个值得结交的朋友,是可以信任可以并肩作战的兄弟,如果我早知道的话,我不应该那么对你的。”
苏天培闻言也颇有些感慨,但到底是感慨些什么,连他自己也说不清。良久,他才缓缓地说道:“方少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因为,你是我第一个朋友。”
方长倒很是惊讶:“为什么?你身边那么多人,难道就没有一个算得上朋友的?”
苏天培也重新躺下,望向天空:“方少,其实我是一个非常多疑的人,实际上,除了我的家人外,我很难真心地信任其他人,当然也就交不到朋友。”
他眯起眼睛,似乎在漆黑的天幕上找寻着什么,声音幽幽的,在这深夜里透着一股孤寂:“要不是方少你给我下了药,我们也不可能真的成为朋友。我的命掌握在你手上,我别无选择,只能去相信你,而你知道我不可能背叛你,除非是想和你同归于尽,所以方少你可以毫无保留地信任我。”
他自嘲地一笑:“想不到我苏天培唯一的朋友,还要用这种方式才能得到。”
方长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苏天培的感叹。直到苏天培感叹结束,重新归于沉默,方长突然说道:“我今年下半年准备去一趟米国。”
苏天培当然知道方长是准备去干什么,久久地沉默后才轻轻地问道:“有麻烦么?”
方长摇头:“拿药剂不麻烦,不过我还想顺便把配方带回来,这个就比较麻烦点。”
方长的打算是过去后拿到药剂,然后顺便看看对方有没有解药。如果没有,那就要把配方带回来,然后交给国内的研究室,一边生产的同时,一边研制解药。
只是这种药剂从所有权上来说,是属于米国军方,方长拿几支库存品倒还好解释,毕竟日常的研究什么的都会有消耗,但如果还想要拿配方,那就比较麻烦。
当然也并不是完全不可能,而是看看方长能够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使得对方心动。
只是方长实在是不想重新踏上米国的土地,毕竟,那里有着让他痛彻心扉的记忆。
他重新将目光投注到天空上,定定地看着,仿佛要看穿那一层厚厚的天幕,到达一个传说中的存在。
两人都呆呆地仰望着天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偶尔默契地端起酒杯轻轻碰一下,而后一口干掉。
苏天培已经颇有些醺醺然。他突然打破沉默,大着舌头说道:“其实在这里看星星完全没有意义。”
“为什么?”方长的声音淡淡地传来,他微闭着眼睛,不注意看几乎以为他已经睡着。
苏天培伸出一只手,朝着天空划拉了一下:“这里其实什么星星都看不到。”
花市是最繁华的大都市之一,繁华带来的负面影响就是严重的大气污染和灯光污染。晚上坐在市中心,即使坐得再高,也的确是看不到星星。
方长身子微微翻动了一下,说了一句颇具哲理的话:“可是你知道星星就在那里。”
苏天培已经半醉,对这句话倒是极为认同:“对,星星就在那里,我知道。”
他醉眼朦胧地举起一只手,然后在天上指指点点:“那里是天蝎座,我的本命星座;旁边那个是人马座;那个是北斗七星,对面这边是南斗六星……”
他对着空无一物的漆黑天空指手画脚,全然不管方长是否在听。
方长确实没有在听,不过他也没睡着。
苏天培已经半醉了,而方长却是清醒得很,一丝醉意也没有。
虽然这事实上算是他第一次喝高度白酒,但他的身体素质以及自控能力实在是比苏天培好太多。
他一直眯着眼睛看着天空,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身边的苏天培的声音也由一开始的亢奋,然后仿佛被拉掉电闸一般,迅速变得低沉,片刻之后便有细微的鼾声传来,竟是直接睡着了。
正是月黑风高,方长本来还怕苏天培着凉,琢磨着找个东西给他盖一盖,只是目光在身旁扫视了半天,别说衣服被子,光秃秃的连块木板也没有。
至于把苏天培抱下去……方长仅仅只是想了想,就发现自己宁愿苏天培冻死在楼顶上。
要让方长公主抱一个美女,那自然是屁颠屁颠的,但对象如果换成一个男人——这么重口味的事,光想想都恶心。
不过苏天培也没有醉到会把自己冻死的程度,只过了短短二十分钟不到,他就醒了过来,确切地说是被冻醒的。
苏天培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看表,推算出自己睡着的时间后他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丢脸丢到底。他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方长笑道:“喝太急了,差点闹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