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行这间别墅,我来过好几次了,但还是头一次仔仔细细打量,一楼的落地窗敞亮,丝绒窗帘用鎏金钩束在两侧,明媚的阳光通过玻璃折射进来,整个客厅都明媚起来了。
他穿着简单的白T,休闲短裤,卸了平素西装革履的铠甲,此刻看起来雅致了不少,托了好身材的福,即使是一件简单的T,穿在他身上,也顿时矜贵起来。白T露出一截胳膊,看得出来肌肉健美线条流畅。
加之他平头清爽,越发衬得眉目沉峻英气,有种说不出的高贵感。
我搁下包,走上前去,从他手中夺走了咖啡杯子,轻轻抿了一口,竟然是黑咖啡---苦涩,但是回头甘甜,带着点坚果的香气。
“傅明淮要是看到你现在这幅悠闲自得的模样,恐怕会气得跳脚。”我笑了笑,把咖啡杯还给他。
这时,佣人给我送来了清水,又问,“陆小姐,要给您煮一杯咖啡吗?”
我摇头谢过,佣人礼貌地退了下去。
傅景行看着白瓷杯上留下了我的口红印子,嫌弃地放在壁柜上,双手擦在口袋里,闲恣淡然,“找我有事?”
“你说呢?”我盯着他,有点恨,我最讨厌他这幅明知故问的样子。
我为什么来找你,你心里没点数么兄弟?
“如果你想问我你外婆在哪里,”傅景行抿嘴一笑,“抱歉,要让你失望了。”
我一愣,转瞬怒道,“傅景行,君子一言!”
“我一早就告诉过你,我可不是什么好人。是君子是小人,我无所谓。”傅景行走向我,伸手捡起落在我肩头的一根短发,沉吟道,“人不会给你带走,但你放心,只要你好好听话,我一定帮你照顾好老人家。”
“傅景行!”我一把抓住傅景行的手,和他对峙抗衡,“你想要挟我?可你打错了算盘,我手上没有你想要的东西!唯一的筹码都被你给拿走了!”
“我只是想玩玩你,泄愤。”傅景行讥笑说,“好让你长点教训,别跟我作对。”
“你---”
“你现在最好闭嘴,毕竟,你已经失去了跟我谈条件的资格。”
“你就不怕我告诉傅明淮,是你安排了一切?”
“你不妨试试看。”傅景行甩开了我的手,我不由地往后闪了两步,扶着沙发站稳了,只见他冷了脸,寒气逼人,“我拭目以待。”
我真真泄了气---来的路上我就想过这么一出,但我自认为我身上没什么东西值得傅景行耍手段对付,他应该不会这么无趣吧?
可谁知---
不,林温乔说过,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总归是有原因的。
反之,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坏,也总有原因。
我定了定神,认真地看着傅景行,问,“你想要什么?”
傅景行笑而不语。
“你想要我为你做什么?直接点,傅景行,你做事情向来有目的,这一次,你想要什么?”
他还是不肯回答我,只瞥了我一眼,甩身上楼去了。
我连忙追上去,抓住他的衣角,他回头狠狠瞪了我一眼,示意我松开,但我就是不!
他退下来两步,把我逼退到平地上,这才道,“你不是一直想跟我在一起么?这一次,我满足你。”
“什么?”我一脸讶异。
“很惊讶?”傅景行冷笑,伸手触摸我的脸颊,粗粝的指腹在我脸上摩挲,留下一阵别样的、令人心惊胆战的触感,“陆知微,我和你的游戏,现在正式开始。”
“傅景行,你到底什么意思?!”我无语地看着他,问道,“难不成你看上我了?”
“哼,你要这么认为,也可以。记住一点,在我没说结束之前,你就乖乖呆在我身边,那天我腻了,你才能离开。”说罢,傅景行邪魅一笑,“日后只要我叫你,你必须,随叫随到。”
那阙笑容,我看不懂。
我傻呵呵地愣在原地,直到他上楼后摔门的巨响把我震性。
奇葩!
神经病!
有毒啊!
我气得七窍生烟,佣人怯生生地问我,要不要喝一杯冰水,我说不要,正要离开时,季敏推开大门进来,对我莞尔一笑,“陆小姐,早上好。”
我没理她,径直去玄关换鞋,季敏抓住我胳膊,笑道,“陆小姐,关于您外婆的诊疗状况,傅总让我跟您汇报。”
……
离开傅景行家后,我打车去了许晨的别墅。
一路上我脑子一团混乱,按照傅景行的意思是,从今往后,我得听从他的指挥命令?因为外婆在他手上,而他又帮我找了国外心内科的专家为外婆做手术?
我不是没想过设法带走外婆,但季敏字里行间都在警告我,无论如何我是没办法和傅景行玩儿心机的。
且外婆手术在即,我只能妥协。
许晨给我倒了一杯可乐,问我,“刀子呢?”
我一脸茫然,这才想起来早上光顾着生气,忘了把刀子要回来---我说,“还没找到,下次吧。”
许晨有些失落,“一定要找回来,那是温乔留给我的最后的东西。”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情绪太差了,被傅景行给压得太惨了,还是我真的嫉妒许晨,当他开口这么说时,我直接炸了,“你既然知道是他留给你的最后的东西,为什么要塞给我?想提醒我什么?还是想让我记住什么?”
许晨很是无辜地看着我,“你想太多了!”
“有吗?难道那天你不是想告诉我,林温乔不会喜欢现在这个发疯一心想报仇的我?”
“你不可理喻!”
“是!”
“我懒得跟你说!”
“那你就闭嘴!”
许晨摊摊手,对我无话可说,随后上楼去了。
我一个人在客厅坐着,看着玻璃杯上的水汽,莫名的想哭。
我走到今天多不容易,只有我自己知道。
是,没错,林温乔要是还活着,肯定不喜欢我现在这幅模样。可一个狠心抛下我的人,有什么资格有意见?
他惦记着给许晨送礼物做纪念,我呢?除了满腹的思念和这些年失去挚爱的痛苦折磨,他留给我什么了?
我到现在做梦都还不能完全看清楚他的脸。
我不难过吗?
算了。
不提也罢。
冷静下来后,我非常非常后悔跟许晨发火,本来人家也没说什么,是我自己发疯多想了,还那么凶,不给人台阶下。
也就许晨能忍我这么多年,换了别人,早就不跟我好了。
我得道歉。
下午,媒体就转播了何庆书案子今日开庭审理的状况,一如傅景行锁期待的,何庆书翻供了,把一切真想当着法官的面说了出来,傅明淮和傅氏集团,一下子陷入了困境,舆论的导向被一股势力指挥着,疯狂的扑向傅明淮以及他领导的团队。
我关了电视,心想,傅景行现在肯定心情大好。
这个王八蛋,指不定在家偷笑呢。
我懒得发微信问候他,点了生鲜到家,亲自下厨给许晨做了一桌子菜赔罪,然后端正态度,上楼请他吃饭。
本以为他会有点小情绪的,但没想到,这没心眼儿的家伙竟然睡了一下午?嗯?睡之前还玩了几把吃鸡游戏?
真是没把我的吵架当回事儿啊。
我把他叫醒了,笑吟吟地,温声细语地说,“晨哥,饭做好了,您老人家下楼吃饭吧,吃饱了继续睡。”
他睡眼惺忪,揉了揉,看到是我,一下子蹿起来往后躲,怂蛋一个,“大姐,不过是吵架,你别害我---我下次不跟你顶嘴,尤其是在你不高兴要吃人的时候。”
我那个气啊!
“晨哥,你说什么呢?是我太凶了,我给你赔礼道歉,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吧。”我仍然很温柔。
可许晨一脸惊悚,“大姐您别这样,我看着怪可怕的。您还是正常点跟我说话吧。”
我捏紧了手心,咬牙切齿地看着他,“那你到底吃,还是不吃?”
“吃---吃,我吃---”
“那你还愣着干啥?赶紧给我滚下来!”我抄起枕头就砸他脑门儿上去,“给你一分钟时间!”
你们看看,不是我不道歉不温柔吧?
这人明显是个贱皮子,对他好不得。
说好一分钟就是一分钟,许晨的速度简直麻溜的。我盛好饭出来,许晨就已经坐在餐桌上了,期待地搓着手,“你没下药吧?”
“你真还得起你自个儿。”
“那我就放心了。”
我白了他一眼,把米饭递给他,然后坐在他对面开吃,“你帮我找个房子,不用太大,够我一个人住就行了,我被陆远声再次扫地出门,总住酒店也不是个事儿,这以后的打算,我还得盘点盘点。”
“干嘛花钱找房子,你直接住我这里不就得了?一楼二楼随便你选,还方便你随时盯着那些个股票。”许晨漫不经心地加了一块红烧鱼塞嘴里,“咱俩还有个照应。”
“不行,要是你找了女朋友,那多尴尬。”
“暂时没那个打算。”
“万一呢!”
“得了吧你,爱住不住,我还懒得一天到晚看你脸色,说不定还挨揍。”许晨冷笑,“你爱上哪儿上哪儿去。”
“……”
最终我决定暂时在许晨家住下来,一来呢,是方便合计事情,二来呢,别墅这么大,他一个人住实在是暴殄天物,我委屈委屈自己,哎,为金钱势力低头。
现在我的是能省一毛就一毛,然后全部拿去买陆远声公司的股票!
晚饭后,我躺在床上想,这往后的日子要怎么办?
其实在不知道傅景行和陆婉琛关系的时候,我是准备了另外一个计划的,可谁晓得我这一波玩儿得有点大了,直接被陆远声给赶出来了,先前写好的剧本,全完不能用了。
只能另辟蹊径。
但我要怎样,才能再次翻身?
怎么样才能让陆远声跪在我面前求饶认错?
钱。
无非是钱。
对陆远声来说,钱比命都重要,眼下公司一团乌烟瘴气,加之先前又有那五千万的亏空,最近股票大跌,资金缩水,他肯定急得火烧眉毛,四处筹钱。
毕竟是在商场摸爬打滚了几十年的,陆远声还没那么容易就此咽气,破船还有三斤钉,陆婉琛又那么能耐,指不定现在正在找什么出路呢。
没了傅景行,江城还有那么多富贵人家,陆远声和陆婉琛这种手段恶劣的家伙,啥事儿干不出来?
不行,我得盯着,他们找到一条线,我就切一条线,封死了他们的路子!
想到这里,我立马上楼找许晨,同他商量。
要想知道陆婉琛的动向不难,只要窃听她的手机,入侵秘书室和她总裁办公室的电脑系统,就能掌握所有邮件往来,更能通过秘书室的电脑,得知陆婉琛的行程安排。
许晨动作很快,不过半小时就搞定了---之后,我只需要在家里躺着,伺机而动。
第二天一早,我是被门铃声吵醒的,我打着哈欠去开门,被来人的冷脸和鄙夷的眼神吓得立马清醒了,我立即伸手堵住门框,但他轻轻一推,我就被掀到了一边。
季敏跟随他进来,向我文好,“陆小姐,早安。”
我一脸茫然地看着季敏将一只袋子递给我,“陆小姐,这是按照您的尺寸选的衣服,您先试试看,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我立马帮您更换。”
“什么意思?”我疑惑道。
季敏淡淡一笑,然后退出去了,顺便带上了门。
我傻兮兮地我拿着纸袋子扔到傅景行身上,他立马接住了,又给我塞了回来,“给你十五分钟收拾整理。”
“你这是干啥?”
“带你去个好地方。”傅景行神秘一笑。
“去哪儿?”
傅景行并不回答我,抬手看了眼腕上的积家,“你还有十四分钟三十秒。”
“可是---”
我刚要说什么,傅景行就抢了白,盯着我胸口问,“或许,要我搭把手帮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