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幻境（九）
东方的天空已经渐渐破晓，那温和的晨曦缓缓地映入每一个安支人的眼帘。
少布此时已经下马，他怀中抱着赤那那被衣甲所包裹的头颅。大概快到营寨门口了，少布单膝跪下，将怀中的包裹轻轻地放置在地上，慢慢的打开露出了赤那那颗早就有些变形的头颅。
聚集在营寨大门前的安支部人都面带悲色，朝着赤那的头颅纷纷跪下。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少布站了起来，他愤慨地说道：
“巴拉用箭矢射杀我赤那安达，这仇我少布接下了，但安达的儿子还小，并不适合去战场上征战。我会带着我锡尔部的人接着和那些金部的畜生们死磕，还请各位安支部的朋友回去修整，如果我败了，请一定保护我安达的子嗣。”
少布说完，用右手重重地在胸前捶打了一下，向那些安支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少布汗，我们也要为大汗报仇！”
“我们安支人没有懦夫，胆子小的孬种自己滚蛋，我要跟着少布汗去报仇！”
……
人群中传来了各种各样的声音，但大多都群情激奋。这时一个妇人怀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十分悲戚地走了出来，她不停地抹着眼泪，但眼睛却异常坚定地看着少布道：
“少布汗，真的是巴拉杀了我的大汗吗？”
少布从怀中拿出了先前巴拉射出的那根断箭，面带愧色道：
“可敦，是我没能阻止这根箭矢插进我安达的胸膛，安达的死，我也有罪。”
宾塔在一旁附和道：
“少布汗虽然一箭射中了巴拉的箭，但是大汗还是被这断掉的一段给命中了。大汗死前将他的弯刀送给了少布汗，并让我们按照草原上的习俗将他的头颅看下，尸身则……则火化了。”
宾塔说道最后都有些泣不成声了，那个妇人也显得更加悲痛。
良久妇人才停止了哭泣，他看向少布，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讲出了话来：
“少布汗，大汗的儿子还十分幼小，还需要一个强大的臂膀来保护他。而我有只是个孱弱的妇人，我恳请少布汗先暂时掌管我安支部，领着我们大家为大汗报仇。等孩子长大了再将部落还给他。”
少布显得有些慌乱，他连忙摇头道：
“这可不行，若是有些存着坏心思的人捏造一些我想要夺取我安达部落的这种谣言，可会让在长生天身旁征战的赤那汗感到不安的。”
妇人将怀中幼子交给了身旁的侍女，向少布跪下道：
“少布汗不要推辞，待您交还安支部时，我愿意给您一座矿山。”
少布一把将那妇人拉起，将腰中弯刀抽出指向他头顶上的蔚蓝天穹，他扬起头高声吼道：
“我少布在此立誓，必用此刀诛杀巴拉，为我安达报仇。若是我少布那天动手吞并了安支部，也必将死于此刀之下。”
说完，他用弯刀在自己的掌心划出一道血痕。那些仍在地上跪着的安支人都纷纷咆哮着：
“请少布汗报仇，请少布汗报仇！”
“大汗，赤那死了。”
一个金部士兵跪在巴拉面前说道。
巴拉正玩着匕首，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由得一晃神，将自己的大拇指给扎出了一个口子。
他挑了挑眉毛，将手指放在嘴中吮吸了下道：
“怎么死的？”
士兵支支吾吾地说道：
“都说是，是大汗您杀死的。”
“哈哈哈……”
巴拉仰天大笑：
“行啊，少布。我还真是小看你了，你说是我杀得就是我杀的吧。正好，我还嫌赤那这头蠢猪太弱了啊。”
他看向在一旁站着的老者问道：
“那盾牌和长枪都做出来了吗？”
老者有些紧张地道：
“大汗，我们并没有足够的材料啊。”
巴拉轻笑一声，将桌上长鞭拿起，还没等他挥出，老者竟自己跑到巴拉面前颤颤巍巍地说：
“大汗息怒，我觉得我们可以把那几面巨盾给融了，做成十几面小盾还可以在马上使用。您觉得怎么样？”
巴拉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老者也就知趣的不再言语，轻轻地退了下去。
“少布，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金部的宫殿已经是空空如也，再也没有半个金部装束的士兵在其中把守。朱垂文坐在原本属于巴拉的位置上，专注地翻阅着金部所藏的一些文献和书籍。
在一旁靠着窗子的地方，一身紫色衣裙的娜仁正打着赤脚静静地坐在窗沿上，惬意地享受着午后的阳光，她的眼神里依然透露出那种摄人的空洞。
原来早在数日前，朱垂文就已经通过那位两腿尽断的汉子悄悄地控制住了整座王宫，并掌控了所有与外界联络的渠道。
而身为巴拉可敦，金部第二号掌权人的娜仁却对此不闻不问，像是全然不知道这件事一样。
“喂，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子？”
娜仁百无聊赖地问道。
朱垂文有些迷茫地望着娜仁，然后又接着低头看书。
“你说这世间有多少无奈的事情呢？”
娜仁看向朱垂文再次问道。
“世间无奈之事不胜枚举，之于女子，怕是先遇着个偷心的，然后自己变成痴心的，却没想到那人已经变成了个负心的吧。”
娜仁见朱垂文没有言语，便自顾自地回答自己的问题。
朱垂文双手负于脑后，背靠着宽大的王座目不转睛地盯着屋顶，许久才终于开了腔：
“那之于男子，恐怕就是无官，少钱和丢人了吧。呵呵呵。”
朱垂文说完自己都嗤笑了几声。
娜仁给了他一个白眼，然后竟也笑了。这一抹笑容借着温和的阳光为背景显得那么的慵懒和恬静。
朱垂文都无法将眼前的这个略带几分烟火气的温婉女子女子和最开始的那位祸国殃民的尊贵可敦结合在一起。
“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子？”
“有啊。”
朱垂文咧嘴一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物。
的确，在他的心中，易九安可是这世上最美好事物的集合。她既像三月的阳光又像六月的细雨，，是他心底最为柔软又最为坚韧的地方。
“她叫易九安，比你好看。”
娜仁拿出了一面铜镜，仔细端详着自己的容貌。然后“噗嗤”一声笑了，美艳到不可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