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朱垂文来到九幽谷后,便觉得天下最美的景色也不过如此。这里有苍天流云,碧水青山,有枫林翠竹,飞禽走兽。但所有美好的意境都被他身上的这个乞丐师叔所破坏了。
现在环绕在他身旁的只有熏天的恶臭,没头没脑乱飞的苍蝇和烦人地絮叨。这可把朱垂文折磨得够呛,可偏偏这乞丐却总觉得跟没事儿人一样,仍是在自顾自地叨叨着:
“师侄啊,你觉得我师弟这人如何啊?”
“师父乃当世奇才,文韬武略,奇淫巧技,无一不会,无一不通,能学师父三分本事,我便觉得知足了。”
乞丐点了点头,又问道:
“那你觉得我师父的几位弟子,也就是你的几位师兄如何啊?”
“大师兄潘伯玉风流倜傥,贵气逼人,虽然是个商人却不沾半分铜臭,反倒是有着一股仙气。
二师兄华子岐,杏林圣手,古道热肠。六师兄秦逸岚为人隐忍谦逊,七师兄郑爱飞表面豁达通透,实则粗中有细。
我这几位师兄都堪称人杰了,至于其他几位未曾谋面的师兄师姐,我便也不太好评价了。”
朱垂文口中满是溢美之词。
乞丐点了点头道:
“想不到你小子嘴这么甜,不过你说的也没错,你这些师兄确实是当世人杰但还有一位被咱叫花子评为超凡之才的师兄,你尚未见到。”
“不知是哪位师兄这么得师叔看重?”
还没等朱垂文问完,只觉得后背一轻,那年轻乞丐便一跃而起,笑道:
“日后你自会见到,这马上就到陆红雨那小姑娘的地盘了,叫花子就不过去了,师侄你保重,师叔我就在这儿给你放风。”
朱垂文没来由的有些两腿发颤:
“我该骗点儿啥呢?”
他在心中暗自想到。
在这片青山深处,有一座简陋的石亭依着一条小溪而建。一位身穿素衣的女子正在石亭中独自一人抚琴。
她身材窈窕,气质出众,面容却没有一般女子那么秀美反倒是多了几分英气,在她的身旁还靠着一把古铜色的宝剑,这位女子自然就是朱垂文要戏弄的陆红雨了。
“看来这位陆师姐的琴弹的不怎么样啊,诶,对了。”
朱垂文听见断断续续传来的琴声,心中顿生一计,他在溪水旁摸索了一会儿,寻出两块儿被溪水冲刷着较为光滑的鹅卵石,然后轻轻一敲,传出了清脆的响声,他会心一笑,寻着那琴声走去。
一阵激烈的声响传来,陆红雨拍了一下琴身轻叱一声:
“何人闯我居所?”
朱垂文缓缓走来,十分恭敬地轻声说道:
“我是九幽弟子朱垂文,不知阁下是哪一位,为何会出现在这九幽谷中?”
陆红雨也知道自己的那位古怪师父最近新收了一位弟子,所以眉目间也变得柔和了起来,但言语间仍是有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
“我便是你四师姐,陆红雨。你可知道这地方没有我的允许,他人不得踏入半步?”
“小弟行至此处听见一阵琴音,因自有也学过些乐理所以便循声而至,若有打扰还望陆师姐见谅。”
朱垂文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样子,态度也愈发恭敬了。
“你说你懂得乐理?”
陆红雨好奇地问道。
朱垂文点了点头:
“略懂一些罢了。”
“那便来亭中一叙吧。”
朱垂文拱了拱手在陆红雨对面坐下。
“师弟,你觉得我刚才那首曲子如何?”
陆红雨为他倒了一盏茶,然后问道。
朱垂文则有些为难道:
“这曲子确实是精妙绝伦,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师姐你弹得过于死板了,反倒是使这曲子变得僵硬而不通达了。”
陆红雨点了点头,接着问道:
“那依师弟之见,这曲子应当如何弹奏呢?”
“万事万物皆有其行,亦皆有其理,高山大川,花鸟鱼虫皆可成曲,师姐不妨感受一下这自然的味道,将曲子自然的倾泻于自己的指尖,再由指尖挥洒在琴弦上。”
朱垂文看着陆红雨,真诚地说道。
陆红雨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却又听朱垂文说道:
“陆师姐,若还是不懂,我这儿正有一个好物件,可以帮师姐感受一下。”
说着,朱垂文便从怀中掏出那两个自己刚刚从小溪边拾到的那两块儿鹅卵石摆在陆红雨面前神秘的笑了笑。
“这不就是两块普通的石头吗?我这溪水中随处可见。”
“师姐,这两块可不是普通的鹅卵石,你听。”
朱垂文看着陆红雨那疑惑的眼神,不禁笑着将那两块石头握在手中,然后或快或慢,或轻或重的敲打着。
接着,一阵古朴浑厚的声音便从他手中传来。
陆红雨先是一怔,然后便似乎沉醉于这十分简单的韵律与节奏当中。他在这曲子中似乎看见了最初的天地,看见了漫天起舞的黄沙,看见了汹涌奔腾的江水,天地间的一切都以一种最淳朴最雄壮的方式呈现在她的眼前。
一曲奏罢,陆红雨身旁的宝剑竟自觉出鞘三寸。
陆红雨看了看自己这把名唤螭文的古剑,不禁感叹朱垂文手中那两块石头的神奇,赶忙问道:
“不知师弟手中是何宝物,竟能发出如此好听的乐曲?”
“不满师姐,此物名唤双生石,一石居左,一石居右,两石相撞便有声响发出,是我家传的宝物。”
朱垂文故作倨傲地说道。
陆红雨听完,将半颗白色棋子放在了棋盘上,说道:
“此物非石非玉,是我初学棋时家师所赠,虽不起眼,却让我在棋道上一日千里。今日我便用此物与你交换,如何?”
朱垂文将那半颗棋子连同两颗鹅卵石一同推到陆红雨面前摆手道:
“既是师姐老师之增,垂文又怎可夺人所爱?这两块儿石头,便当做见面礼吧。”
陆红雨眉头一皱道:
“我从不欠人人情,你这宝物我看上了,所以我这棋子你也必须得收。”
“当真是霸道,师叔诚不欺我。”
朱垂文在心中默默想到,但面上只好装作不情愿地样子,收下了那半颗棋子。又接着说道:
“师姐,这双生石有助于帮你感受天地间最纯粹的音乐。但初听时,声音却如普通顽石一般,还请师姐见谅。”
陆红雨点了点头,便开始把玩起来。
朱垂文告了声辞,便退下山来。
“想不到这陆师姐这么好骗,呵呵呵……”
朱垂文一边想着,一边向着九幽道人居所走着。
“奸贼,安敢欺我?”
没等朱垂文走多远,就听见陆红雨的一阵怒骂,紧接着便感受到一阵剑风直扑脸面。
在朱垂文有意识之前,最后一眼竟看见一位身穿白衣很是面熟的公子哥,双手拢在袖子中,站在一旁傻笑。
“被坑了!”
朱垂文在心中哀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