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就在各个商家摊贩才刚刚开张的时候,平静的街道上突然响起了一阵嘈杂的音乐,紧接着便有一队又一队身着大红衣袍的人马来到易府门前。
为首的正是越帝勾陈的贴身宦官扬采,他下马站在门前笑着高声喊道:
“奉陛下之命,前来易府迎亲!”
只听嘎吱一声,门被推开了。易千背负着易九安从府内走出,易言紧随其后。
易九安身着火红嫁纱,其上有用金线所绣成的凤舞牡丹图案,显得贵气非凡。只是她的脸庞被喜帕所遮盖,看不见妆容,也看不出喜乐。
“扬采公公,小女这一路上便拜托公公照顾了。”
易言说话间,掏出了一个钱袋递给扬采。扬采摆了摆手笑道:
“国丈大人言重了,令爱今后便是大越国母,奴婢怎敢慢待。”
易千刚把易九安放下,正吩咐着众人压轿,好让易九安上去。这时,易言走到了她的身边,将一枚青色玉佩放到她的手上,声音温和地轻轻说道:
“安儿,今日嫁了过去,便不要在回来了。到了西边儿人生地不熟,可要好好照顾自己。”
易九安身体一怔,就要扯下自己的盖头,却发现自己竟然动弹不得分毫。
她使劲地挣扎着,身形不断颤抖。易言拍了拍她的后背笑道:
“嫁人是好事儿呀,昨夜哭了这么久还没哭够呀,别让街坊邻居笑话。
再说过几天,你不还得回来省亲么。爹到时候让厨房多做几个你爱吃的菜,在家里等你回来。”
“国丈不与我们一同前去么?”
扬采问道。
“扬采公公先行,女儿大婚,老夫得给拙荆上一炷香,告诉她一声才是。过一会儿,老夫自行前去便是。”
“如此,奴婢们便先走了,免得误了吉时。”
扬采说着,牵着易九安的手,慢慢将她送上轿子。待到转过身之时,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小声说道:
“莫怕。哥哥在呢。”
易九安虽然不知道这外面所站之人是谁,但只觉得他的声音让人听起来十分安心,便不再挣扎了。
易言目送着迎亲队伍离去,转身入府看着那位满脸悲戚的老仆笑道:
“阿千,等我马上一出了府门,你就从夫人院子里走吧。钱财你也知道放在那儿,若是能都带走就都拿去。你放心,九安的嫁妆,我已经备好了。
阿千,你为我们易家操劳这么久,也该好好休息了。去别国买块儿地,建个田庄,也好好过过富家翁的滋味儿。”
易言说罢,也没等易千的答复,便慢慢地走向祠堂,他要为这个女子点燃这辈子最后一炷香。
易千没答话,只是笑了笑,转身走进自己的屋子。这个胖胖的老头儿脱下了一身穿了几十年也不觉得旧的衣裳,翻箱倒柜地从一个大箱子里,找出了一件崭新的衣袍。
他特意洗漱了一番,修了修有些乱糟糟的胡子,冲着那衣服开了瓶儿酒傻笑道:
“嘿嘿嘿,老爷、夫人,今儿个阿千要穿新衣服了。”
易言前脚儿刚刚踏出府门,恍惚间便听得身后传来一阵细小地坍塌声。
“好音,阿千选了。现在,该为夫了。”
南越的冬季虽然不冷,但易言此时却只穿了一身青衫。他的手中紧紧地握着一本书,腰间别着一支紫色竹笛。面带笑意,驾马而去。
另一边儿,朱垂文他们也是得到了通知,要赶在勾陈祭天之前抵达天姥山。
所以他们早早地收拾好一切,静候着朱垂文的指令。
“老十,据探子传回的消息,易九安已经被接出了易府。易言也在其后驾马而去。”
朱垂文听着熊心说罢,只是轻叹了一声。但旋即目光中闪出一抹冷色,他沉声道:
“九师兄,今日带上那五十凤翔军与我们一同前往天姥山。有些债不如就趁这个机会一并还了。”
熊心握了握拳头,显得颇为兴奋:
“就等你这句话了,昨日邓师兄便派人过来传话,今日东吴那边儿会全力配合我们。
晋国,我也与他们打好了招呼。没想到他们那儿派来的使者,正是我姨母的儿子,所以事情也就变得简单许多。
齐国那个叫宋玉的小子,在酒宴结束后便被我和公叔大哥给套上麻袋很揍了一顿。后来又吃了几针二师兄的‘唤春归’,啧啧啧,想必这几日应该在青楼里累的够呛。
边境那边儿我也早就安排妥当,午时一过,老孙和卓子期就会将战线慢慢地向南越推移。至少也算是能在他们的头上悬起一把钢刀。怎么说也会让他们有些投鼠忌器。
至于那个嬴锋垒和大夏以及中山的使者,我倒是有点儿摸不清底细了。”
朱垂文点了点头:
“有这些便已经够了,大夏使臣一看走的便是中庸之道,克己守礼,秉中持正,想必他应该能够做到。
而且若是勾陈同越骆蛮族只见的勾结被揭穿出来,想必这大夏使臣也会举大义而攻之。”
说着说着,他用手指轻轻地点了点桌面:
“我现在只担心两个人。”
“除,除了嬴锋垒之外还有何人?”
他说话逐渐少了些底气,朱垂文眉头微皱:
“秦国势大,我们既然能在边境阴一手南越。他们未必不能在上庸摆开阵势,趁虚而入。
虽然先前因为嬴枫沐和七星剑跟秦国有过密谋,但其虎狼之气却让我不得不有些担心,不过先前我已经让公叔大哥和马叔父去做了些准备,想必到时候拿下他用该是不难。
只是还有那燕国使臣。”
朱垂文站了起来,注视着熊心的眼睛无奈叹道:
“九师兄,当年七师兄之死,跟那女子可脱不了干系。她的脾气秉性想必你比我要清楚的多,你说说看,让我们如何不心生介怀?”
熊心咬了咬牙,显然是有些怒气:
“若是她到时候敢碍我们的事,大不了我亲手杀了她。”
“得了吧,九师兄。你的脾气秉性我也是知道的,到时候只要能拿下她便好,等回到大楚,我亲自去一趟北燕为你提亲。”
熊心顿时喜笑颜看激动地都有些说不出来话了:
“好好好,老十,这可是你说的啊,千万别反悔。”
朱垂文一笑置之,转头看向华歧。哪知朱垂文还没开口,华歧便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次我必须去,虽然打架我不是很在行,可是阴人手段确实不俗,到时候大家随机应变即可。”
看着华歧这么强势,朱垂文不得不应允下来,但是在心里又开始在琢磨,届时如何能够更好地护住华歧周全。
只听窗外一阵晃动,一个年轻僧人出现在众人面前。众人立即将兵器横在手中,瞅着这和尚都开始面色不善起来。
“三意师傅说来为何啊。”
朱垂文问道。
“小僧前来只是不想让师姐心生遗憾,外加替易施主给施主带个话儿。”
“什么话?”
“易施主说,他在天姥山上为九安师姐准备了一份嫁妆,就看你敢不敢取。”
朱垂文唤出点星,笑着推开大门,冲着早在大厅集合的武士凤翔军高声喊道:
“凤翔军,出击!”
向着天姥山方向的路上,一个青年道士正不亦乐乎地追着一个红衣女子,待到两人都停下时。道士才笑着问道:
“青碧,你跑这么急是要去干啥呀,有啥事贫道能帮忙的?”
陆红雨一边调节着呼吸,一边轻叱一声:
“关你屁事!”
“青碧呀。”
“我叫陆红雨。”
“好好好,红雨呀。贫道来就是想告诉你,天姥山已经成了一副死局,就算是你去也于事无补。”
陆红雨眉头皱了起来,思衬了一会儿还是朝着天姥山继续走去。
道士耸了耸肩,一副十分无奈地样子:
“好吧好吧,贫道就陪你过去吧。早知道当初不听那老牛鼻子的话去修什么道了,话了几百年时间才知道‘道’于我之真意。”
他看着陆红雨的背影,露出了个很是开朗的笑容: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衍万物,然万物皆不如你,不如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