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高如铁塔,壮如蛮牛的人形巨兽在北风中赤裸着上身,就这么出现在众人面前。
如果说先前一个个皇室秘密被揭露的过程,带给众人的是震惊和羞怒。那么,这些蛮族的出场,则带给他们更多的是惊吓和恐惧。
他们恐惧于蛮族雄健的体魄,恐惧于蛮族手中所持的巨大兵器,更恐惧的是这些蛮族没有预兆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在场的南越臣子除了魏铁鹰之外,几乎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些颓然的情绪,这是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伤。
因为这些蛮族能如此悄无声息地踏足南越领地,背后的理由便只有一个,那边是他们心中的贤明君主,已经和这些华夏族之敌暗地里达成了一种盟约。
一种足以让南越所有胸怀正气的臣民几辈子都抬不起头的盟约。
“越帝,记住你我的约定!”
领头的那个面目丑陋的巨汉用着十分生涩的华夏语大声说道。
若是朱骧还活着,想必能一眼认出眼前这人的身份,但朱垂文却无法识得。
勾陈温和一笑,但这个笑容在那些臣子眼中却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风度,只觉得是一种伪善。
只听勾陈说道:
“阮王,朕必不会忘记,快动手吧!”
那脸上留下了可怖伤痕的魁硕汉子正是越骆王阮福盈,他脸上这伤也是当初朱骧与其死斗时所留。
他高举手中铁蒺藜骨朵,转身用着越骆语冲着身后蛮族众人高声喊道:“黑羽神万岁!”蛮族勇士们也纷纷举起兵器,响应着越骆王的召唤。
朱垂文等人紧握住手中兵刃,一脸严峻之色。尤其是朱垂文和邓艾两人,皆双眼赤红,牙关紧咬。
朱垂文全家皆因南越先帝与越骆人联盟而亡,而邓艾所在的村子更是被越骆人所屠,这让他们怎么还能掩盖住心中怒意。
朱垂文剑指勾陈,冷声说道:
“你不配坐在那里!”
勾陈冲着朱垂文怒目而视,嘴唇动了动,却始终说不出回来。
邓艾朝着勾陈的位置吐了口唾沫,身子也率先动了,像是一头被激起凶性的猛兽,手中麟角黑扇猛然摊开,一股子极煞之气便从他的身上迸发而出。
邓艾直直地冲向人群,此时的他却与刚才不同,所说之前邓艾只是被动防御,处处留手。那么此时的他便是主动出击,招招夺命。
华岐没想到,熊心没想到,朱垂文更没想到。他们没想到平时那么一个风度翩翩,彬彬有礼的书生,竟然会变成一个只知屠戮的凶神。
邓艾整个人如同鬼魅一般,在人群中飘然穿梭,身影每至一处,便会有大片的血花绽放开来。
他浑身浴血,鬓角处飘动的那缕白发配合他脸颊上沾染的点点猩红,让他整个人显得更加妖异。
朱垂文双手握住点星剑,也不看周围众人,只是淡漠着说道:
“几位师兄,还请把九安带回西楚!”
“谁让他们带,你若是今日不同我一起,今后便再也别想见到我!”
一语言罢,他们的身形已经消失在原地,众人再看时,在邓艾的身边已经多了两个个消瘦的人影和两点蓝金色的光。
熊心顾不得身上的伤势,学着先前秦风的样子将灰卢缠在自己的右臂上,一边往朱垂文所在的地方狂奔,一边大骂道:
“你的女人,你自己照顾,老子可不管!”
薛直一扬虎头大戟,紧随熊心之后。这二人一人剑招诡谲狡诈,一人戟法刚猛无敌。在敌阵中又是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华岐手握两把短弩,也向着人群中冲去,三意和尚则是浑身金光大作,双手合十缓缓前行,口中高唱佛号。
天姥山巅霎时间被染上了血色,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到处都是鲜血淋漓。
在后方拄着铁蒺藜骨朵而立的越骆王阮福盈看着自己的族人被屠杀早已是勃然大怒,他纵身一跃,手中硕大的铁蒺藜骨朵狠狠地向下一砸,众人眼前便瞬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众人纷纷被这巨力震退,阮福盈看着手持黑扇仍在搏杀的邓艾,眼中起了几分奇异之色,一手探出正要捏住邓艾的头颅
朱垂文捂着胸口,焦急地大喝一声:
“师兄,小心!”
邓艾只感觉一股强大的势朝自己袭来,脚下猛踏几步,又施展出他那诡异的身法起来。
只见他几个偏身,原地似乎出现了多个人影在上下翻飞。
阮福盈“咦”了一声,变爪为掌用力地往下拍去。
正所谓一力降十会,邓艾一口鲜血喷出,上下翻飞的人影也瞬间消失,只剩他被拍飞了出去。
华岐一个闪身,将邓艾接住,只见他面色苍白,气息萎靡。
华岐一搭邓艾的手腕,面色大变,他着实没有想到,那阮福盈实力竟然如此恐怖。只一招不仅震断了邓艾的肋骨,还将邓艾的五脏六腑给伤了个遍。
他连忙从怀中掏出了一颗丹药喂于邓艾服下,自己则盘膝坐在邓艾身边,警惕地看着周围。
阮福盈身形再动,这一次他却是盯上了熊心。只见他闪身至熊心身边,高举铁蒺藜骨朵,眼看着就要一棍砸下,熊心却毫无察觉,仍在和面前的蛮族人缠斗。
薛直反应过来,连忙一戟拍飞了眼前三名壮硕的蛮族战士,整个人冲天而起,横戟于头顶,如同霸王扛鼎一般,想要硬扛下阮福盈这致命的一击。
可惜二者实力相差仍是过于悬殊,只听一声爆响,薛直整个人便被拍飞了出去生死不知。
朱垂文眼看着自己的兄弟一个个的倒下,不由得睚眦欲裂,他的舌尖喷出一口精血,直射点星剑身,骈指如剑指向阮福盈口中大喝道:
“碎星!”
朱垂文的脸色瞬间苍白,点星剑更是化为点点星光飞向阮福盈。
熊心好不容易才解决完眼前的敌人,回头正好看见薛直在自己的头顶被击飞,心中自然是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的眼睛都红了,怪异地咆哮了一声,一把将灰卢剑从已经抬不起来的右臂上扯下,并将其衔于口中,一边嚎叫着冲向阮富盈。
阮福盈先是被点星剑芒击中,心中早已经是不耐,现在又看到熊心如同一条野狗一样朝自己扑来,不由得勃然大怒。
他双手握住铁蒺藜骨朵,趁着熊心离自己还有两三步的时候便是一招挥出。
但是这一次,他却没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情形,却看见自己的全力一击竟被眼前这个年轻人口中的剑给拦住。
朱垂文见状,右手一挥点星剑芒再起,直刺阮福盈面门。阮富盈无奈,只得撤掉施加在兵器上的力道,整个人后退一步,这才避开了点星剑芒。
但同时熊心这条疯狗却也被他放了进来,熊心的头猛然一转,灰卢剑正好划在了阮富盈的胸前,给他的胸口上添了一道可怖的血痕。
阮富盈沾了沾胸前的鲜血,那张丑陋的脸上露出了凶恶的笑容,他将铁蒺藜骨朵砸向地面,笑着说道:
“好啊,十几年了,本王又尝到了自己鲜血的味道,你们配的上本王和你们好好一战,就当敬你们蚍蜉撼树的气概!”
朱垂文已经瘫坐在地,熊心也早就是伤痕累累。此时阮福盈的这番话,无疑让他们倍感绝望。
但朱垂文仍是轻蔑一笑:
“嘿嘿,没,没想到你还挺有文化,还知道蚍蜉撼树。不如,不如拜在本公子的门下,本公子好好教教你学问。”
熊心将灰卢剑吐出,也是玩世不恭的笑了笑:
“对呀,爷也不收你钱,给爷磕三个头,买壶酒再来个你们族的美女就行!”
“哈哈哈,咳咳,熙文你还真是重口儿,也不看看这些蛮族人长得什么模样。”
薛直也从坑中爬起,虽然他七窍已然渗出血丝,但仍是哈哈大笑。
就在他们的调笑声中,阮福盈被晾在了一边儿,他怒极反笑道:
“哈哈哈,你们这些华夏人倒还真是长了一副硬骨头,这样也好,待到本王捏碎的时候才能更加享受!”
就在这时,一把朴素的长剑突然飞出,斜插在阮福盈身前,一个清冷的女声也在此时回荡在所有人耳畔:
“想杀我师弟,先问过我的螭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