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就让我最后再教你几招。”
陆红雨剑势陡然一变,霎时间全身杀气纵横,手中螭吻也是光华大作,发出一声清脆的剑鸣,像是在对朱垂文表达自己的谢意。
可朱垂文就没有这么好受了,由陆红雨站立处向自己飞来的道道剑气,就如同冰寒深渊下的罡风,直吹入朱垂文骨缝,让他的全身都由内而外的偷着刺痛。
但他仍是对着陆红雨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感受到了螭吻的心思,同时轻甩手中点星,点星剑身之上也是散发出淡淡的蓝光。
他脚下连踏几步,持剑至此陆红雨,却不想那陆红雨只是冷笑了一声,身子微微一侧,变多了过去。陆红雨手上动作也没有闲着,朱垂文只觉得眼前这人形如鬼魅,动如幽魂,才刚刚察觉到胸口一痛,便已然躺了下去。
“有了剑心又如何?全身没有半分剑意,如何能够杀人破敌?小师弟,想不到这些年来,你仍是寸步未进。”
朱垂文捂着胸口,颤抖着站了起来,可见刚刚陆红雨那一击还是让他受了不轻的伤。他吐出一口浊气,浑身气势瞬间暴涨,轻笑道:
“四师姐,倒是多谢你了。看来你刚刚的那一下,反而将我这融意境初期的瓶颈给打碎了。而今,我总算是进入到了融意境小成。你不是说我没剑意么,那便再接我一剑试试。”
朱垂文双手突然亮起黑白二色的光芒,白光温和,犹如早春的生机盎然;黑光冷冽,犹如隆冬的寂灭无声。两种天地间最为不容的东西,竟如此和谐地出现在他的身上。
陆红雨横剑于身前,一脸的警惕之色。当然,她警惕的可不是什么融意境小成的境界,纵然朱垂文的境界有所提升,但只要层次踏入了融意境,那每隔一层,便都是云泥之别。但尽管如此,她仍是从那黑白二光之中,嗅到了几分危险的味道。
“四师姐,小心了。”
朱垂文低吼一声,一剑轻轻劈下,但就是这样平平无奇的一剑,却让陆红雨心中骇然。
“势?”
螭吻发出一声尖锐的剑鸣,陆红雨连忙举剑格挡,但朱垂文的这一剑,就和他那日在西羌时对上毒虬用的一般无二。以至于陆红雨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点星剑便带着点点幽蓝,悬停在她那修长白皙的脖颈上。
朱垂文收起点星,朝着陆红雨吐了吐舌头,笑道:
“四师姐,你输了。”
陆红雨不语,但她手中的螭吻却一直在发出颤鸣,似乎对朱垂文口中所说的话十分不服。
“好好好,螭吻,我知道四师姐还没有用出自己的势,我胜之不武。”
朱垂文摆了摆手,螭吻剑这才安静下来。陆红雨收剑入鞘,平淡道:
“你的势是什么?还有那黑白二色的光,我似乎有些看不透。”
朱垂文摇了摇头:
“以前,有个人说我的势是秋风中的劲草,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至于那黑白二光,说起来还是师姐你当初给我的那半枚棋子,后来机缘巧合下又得到了一枚黑色的,在西羌时情形所迫顿悟出了一招损耗命数的招式……”
“损耗命数?”
眼看着陆红雨眉头微皱,朱垂文赶忙解释道:
“师姐放心,现在我已经能驾驭了,不会再对自己有所损耗。”
陆红雨没再言语,坐回凳子上,又自顾自地喝起酒来。
“师姐,跟我去楚国吧,九师兄刚刚称帝,正需要有人提点。”
陆红雨动作一顿,轻叹了一声:
“是吗,原来熙文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身边有了你,便已足够。我再去,反倒是有些画蛇添足了。再者,你无非是担心我再在此处待下去,放心吧,小师弟。过些日子我便带着螭吻去浪迹九州,不会再在这儿待下去了。”
听了陆红雨这话,朱垂文心里松了口气,但他还是知道自己这位师姐关于纵横策论这一途的本事,若能将她争取到楚国,以后行事会方面不少,所以仍是很认真地说道:
“只我一人,应对朝政绝无办法面面俱到,更何况师父在我初入谷中时,便告诫我‘慧极必伤’的道理。师姐难道想看我早衰么?事关师父遗愿,还请师姐随我去楚国吧。”
陆红雨猛灌了一口酒,呼出一口白气,自嘲道:“呵呵呵,师父遗愿么?说来还真是讽刺,没想到我陆红雨跟随师父数十载,到头来却既不懂师父的心事,也不懂他的心思。
还真是可笑啊,可笑啊。小师弟,你便先离去吧,我过些日子自会给你个答复。”
“既如此,我便先走了。”
朱垂文朝着陆红雨拱了拱手,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女子的落寞身影,便转身离去了。至于此行来的目的,却已被他早早地抛在脑后了。
“小师弟,有些事还是别来沾边儿的好。”
朱垂文走出不远,就听见陆红雨的一声轻唤。他停下了步伐,但没过多久,又继续走了出去。
“青碧,准备走了?”
朱垂文走后,一个披散着头发,面容俊逸的紫衣青年从阁楼中走出,他手中拿了一把紫竹箫,温和的对陆红雨笑道。
“呵呵,楼主放心,红雨还是知道长寐楼的规矩的,只是以后还望楼主别再唤我青碧了。这名字,红雨可不是太喜欢啊。”
陆红雨朝着紫衣男子扔去一坛酒,冷笑一声。男子轻轻伸出手中箫,正好接住酒坛:
“佳人赐酒,岑某不敢不喝。不过,红雨啊。你若真是离开了我这长寐楼,少了你这位佳人陪伴,那我可是会伤心的。”
“不知道楼主可否听说过一个道理?”
“愿闻其详。”
螭吻“嗡”的发出一声剑鸣,陆红雨随后把剑出鞘,她指着那男子俏脸微寒,清斥道:
“若我九幽门人想走时,世间便无一人可拦之。”
她的话音刚落,身后便出现了一条巨大的青紫色龙形虚影。
紫衣男子仍是那副温和的表情,双眸微微眯着,显得十分愉悦,他笑道:
“若是他昊九幽在时,你说的这句话,我可能还会以为这真是世间真理。
但很可惜啊,昊九幽已经没了,而你口中所谓的九幽门人嘛,我倒是想称一称斤两了。”
朱垂文在老鸨那不舍的眼光下,走出了长寐楼,他看着那金色的牌匾,苦笑了一声:
“若是此处真能让人安心长寐,那倒真是个好去处,可是这世上,又有多少人是假寐着不愿意醒来呢?至少,我不是吧。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