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熊心?他在西楚?”
姬平有些诧异地问道,但随后他就明白过来,毕竟这小子怎么说也是西楚的王公贵胄,哪怕是家道中落,但也应该会有个安身之地才是。
莫不是那丫头心里还念着这小子,或者心里对这小子上有亏欠?
姬平想到这儿,竟苦笑了一声。她可是姬秋雪,愧疚和思念这两种情感,在这妮子心里早就不存在了。
若是她真的对那小子有这种情愫,自己说不得也会高兴一番。
“小妹啊,你为大燕所受的苦楚,朕恐怕是用尽一生也都无法弥补啊!”
他在心中哀叹一声,却又听见郭淮笑着说道:
“陛下,您可不知道那小子现在的情况。据臣在西楚安插的细作来报。
前些日子,西楚境内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楚帝熊槐故去,皇位易主。
而那继承西楚大统之人,正是熊心!”
“什么?此子竟有如此运道?”
姬平尚未开口,沏茶归来的章治便惊呼出声。
要知道,当初第一个接触这小子的可就是章治。当时他对着小子的评价那可是相当差,只道熊心是一个顶着世家子弟之名出来骗吃骗喝的流氓地痞。
但当他看到熊心满脸愤懑来到营地朝公主讨个说法之后的失魂落魄,却又打心底生出了几分同情。甚至心中还对公主产生了几分非议,但无论如何,他却是不相信这小子有做帝王的本事的。
在他的心目中,凡坐帝王之位者,皆当有大才。或有识人之明,用人之智,治国只能。或具万夫不当之勇,鼎定天下之气,临阵之时可料敌当先,破敌在前。
否则,又怎能撑起一个国家的重担。他认为自己在各国将领中算是最有福的,因为自己所从之人文武双全,且有大智慧,大气魄,更能善于用人。
从姬平的身上,章治不仅能看到自己的锦绣前程,更能看到九州一统的盛况。
可熊心,这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家伙若是真成了帝王,恐怕西楚百姓势必要深陷那水深火热的生活里了。不过他想了想,这也算是对大燕未来统一九州的道路有些好处。
毕竟,谁都希望自己的对手是那猪一样的蠢货。
与章治的惊讶不同,姬平却是陷入了深思。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
“伯济,依你看公主若是改道西楚,将所为何事?”
“公主天资聪颖,且有大才。恕臣愚钝,难以猜出公主心中所想。”
郭淮心说你自己的妹妹心里怎么想你都不知道,反过来问我,我上哪儿知道去。
其实在他心中倒也能猜出一二,但却是不能明说。
郭淮可是极聪明之人,不仅善于筹谋和理政,更是善于自保。否则,焉能以一小吏之身在势力错综复杂的大燕前都活得有滋有味儿,并从中脱颖而出,成为姬平的一大臂助。
姬平面色不变,他轻叹一声,似是自言自语道:
“唉~小妹之心,朕又何尝不知?但朕实在是不忍她再为朕,为大燕做出任何牺牲。”
说着说着,他已经是攥起了拳头,周身溢出淡淡的杀伐之气让郭淮心惊胆寒。他知道,在这一刻,姬平是彻底动怒了。
“倘若小妹真有所想,朕就是再于心不忍,也要将她囚于宫中!”
此刻,姬秋雪正端坐在马车之中,还是一如当年熊心在蓟时所见那样,虽是天姿国色,但又心底散发出的那份清冷,却让她与旁人间生出了些许距离。
当下,她只觉得心中有些烦闷,不由得轻声问道:
“香儿,我们到何处了?”
同坐在车上的侍婢轻轻地掀起马车窗帘,跟护在马车身侧的骑士交谈了几句。她看起来倒是比从前要成熟不少,也不知是不是在姬秋雪身边侍候的时间长了,竟然也有几分清冷气质,和先前的那俏皮丫头判若两人。
她放下帘子,恭敬说道:
“回公主,如今刚至东吴边境,再往南走半日路程便可到南越境内了。”
“那,到会稽还需多少日?”
“若是骑马需要五到六日,但我们人员与辎重繁多,最多也需六到八日才能赶到。”
“越帝婚期还有多少时日?”
“十五日。”
“我,我们若是转道西楚,再至南越呢?”
姬秋雪罕见的有些慌神,言语间竟也有些吞吞吐吐。
香儿这些年一直侍候在姬秋雪身边,随姬秋雪就学,虽然脾气变得清冷不少,但心思却也变得愈发细腻了。
她见姬秋雪这副模样,也是猜出了几分。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一个一身白衣,模样英俊的世家公子的形象来。
“哼,登徒子,你还真是害人不浅!”
香儿可不知道当日发生的具体事情,只道是那登徒子把自家公主的心给偷走了,这才在心中骂了一句。
要说这燕国之中,了解并心疼姬秋雪的人,除了姬平便就是香儿了。
她自幼便跟随在姬秋雪的身边,眼睁睁看着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变得清冷,变得郁郁寡欢。
当初她在燕国遇见熊心时,虽然厌恶熊心那副纨绔的样子,但看着姬秋雪偶尔露出的几分笑意,心里也是十分为她开心。
可后来的事,她却不知道,更没有勇气问。只能看着姬秋雪变得越来越封闭。
“香儿?香儿?”
姬秋雪见香儿没有回答,连唤了几声,这才打断了她的思绪。
“回公主,若是从此处改道西楚,最多也只能去一趟西楚边境,不然怕是赶不上婚期了。”
听完香儿说罢,姬秋雪沉思了片刻,才轻声说道:
“改道,去西楚。”
“是。”
香儿应了一声,又掀起帘子朗声喝到:
“公主有令,改道,去西楚!”
只一声令下,使团队伍立即改道,朝着西楚进发。
可没走多久,却又听见姬秋雪的清冷声音:
“罢了,继续去南越吧。”
队伍中的玄甲军并无半点怨言,随之再次改道,向南越走去。
“呵呵呵,现在过去,莫不是要自取其辱么?”
姬秋雪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任谁也能听的出藏在她言语中的那份苦涩。
“熊心,你还真是害人不浅。”
她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