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临风被锁在这间小黑屋里已经有三天了,在这三天里,除了角落里的那个黑衣看守之外,他没有见过一个宫人婢女,没见过一个卫士武将,甚至连沈玦都没有再来过这里。
他的面色发黄,嘴唇干裂,显然是水米未进很久了。他苦涩地笑了笑,有气无力地对那个黑衣人说道:
“呵呵呵,你没见过像朕这么惨的皇帝吧。没人服侍,没人护卫,还被自己的亲叔叔囚禁在这里,甚至连口饭都不给。
你说,你要是朕的话,你是会选择向叔叔认输,还是硬撑着眼看自己被活活而死?”
那黑衣人两眼无神,一动不动的背靠着墙,就像是一个没了命的死尸。
其实,这一次已经是沈临风第五次和那个黑衣人说话,虽然每次都得不到任何回应,但在这间屋子里,他也只能和眼前这个人聊聊天,就当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了。
“皇侄儿最近如何啊,看你这脸色倒是很不好看啊。”
沈玦还是那日朝堂之上的打扮,头戴九珠冕旒,一身滚龙绣袍,笑呵呵地走了进来。
在其身后,还有着几个黑衣人押着黄覆之、陆言他们几位老臣。
他们看见沈临风,都奋力挣脱着想要去跪拜,但无奈他们身后众人膂力甚强,几人挣脱不得,也都只能老泪纵横地呼上一声“陛下”。
沈临风见状,当即有些怒不可遏,他顾不得自己身体虚弱,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破口大骂:
“沈玦,你这是要做什么?”
“皇侄儿,现在就恼怒是不是有些太早了,朕只是怕你寂寞,特别送来皇兄留下的几位肱骨老臣来陪陪你。
这些人不也是你先前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找来的么,不要太感激皇叔,过些日子你就要下去了,朕知道你一直雄心勃勃,朕把这几人先给你送下去,好好帮助你实现你的宏愿。”
沈玦笑着从身后的黑衣人腰间抽出一把长刀,随后往陆言的脖子上轻轻地一抹。
这位当年以火计成名军中儒将就这么在沈临风震惊的眼中失去了生机。
“沈玦,你……”
沈临风的话还没说完,沈玦又再一次的挥出长剑,于是,那位有着东吴王佐之称的张鸿召倒在了血泊之中。
“生气了?还记得你小时候,朕就喜欢惹你生气,看着你气鼓鼓的可爱模样,朕就能开心一整天。
这么说起来,朕可是好久都没见着你生气的模样了,正好,也让朕好好回忆回忆以前的欢乐时光。”
“慢!”
就在他又要动手的时候,沈临风突然大吼一声。随后,他苦笑着继续说道:
“皇叔,朕输了,朕输了,朕将玉玺给你。”
沈玦一笑,随手将长剑收回那黑衣人的腰间:
“这才是朕的好侄儿,朕便给你留两个,等朕登基之时再送你们一起上路。说吧,玉玺在哪?”
“呵呵呵,皇叔,若是你不带上朕,就是朕告诉你玉玺在哪儿,你也拿不到。难道你没听说过吴宫花草埋幽径?”
沈临风面带嘲讽地看着沈玦,沈玦听到他最后那句话时也是面色一变。
“吴宫花草埋幽径?没想到我大吴皇室还真有这么一个去处。行,朕便带上你又如何?
你可能还不知道,甘兴霸已经回到了姑苏,但他甘家水军却早早的被朕支到了遥远的地界。
而且,甘家一百三十余口也已经被朕诛杀殆尽,他就算是有三头六臂,虎胆熊心,只要敢进宫,也是一死。
所以啊,皇侄儿,朕劝你还是收起小心思,好好的用你这条命看着朕登基吧。”
沈临风没有再言语,只是将尚活着的吕风至和黄覆之扶到一旁坐下,然后默默地走了出去。沈玦自然是跟在其后,寸步不离。
而那些黑衣人则也是一言不发地冲着角落处的那人招了招手,那人点了点头起身跟在他们后面慢慢地走着。
沈临风踏出屋外,只觉得外面的太阳格外耀眼,却也格外温暖。他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皇叔,答应朕,朕死之时,也请给朕这么温暖的阳光。”
沈玦静静地看着自己这位略感沧桑的侄儿,却没有显露出任何情绪。
不一会儿,众人到了黄龙宫中的御花园。冬季,百草皆枯,纵然是这皇宫之中也不无例外。
沈临风踩在落叶堆积的地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一,二,三,四……”
他默默地数着步数,直到走进一棵梨树面前。这棵梨树和其他的花草一般向四方伸展着光秃秃的枝条,可不同的是,它却没有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反倒是让人觉得有几分春意,偷偷地攀上了人们的心底。
“借剑一用。”
沈临风说罢,抽出了黑衣人的长剑,往自己的掌心轻轻一划。瞬间,一抹殷红便从他的手掌处溢出。
他双手合十,口中在喃喃着些什么。他慢慢地走到树前,用鲜血涂抹在树的周围。
沈玦只看见那树梢处有着轻微的颤动,紧接着便有片片嫩芽从光秃秃的枝条上钻了出来。
随后一道光从书中冒出,众人的眼前好像出现了一条清幽小径,沈临风走了上去,沈玦紧随其后,那些黑衣人则抽出长剑小心翼翼地护在他的周围。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笼罩在小径上的光芒渐渐淡去,一间巨大无比的密室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沈玦看着那密室中央放着的玉玺不由得大喜,刚想踏出脚时,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停下了动作。
“呵呵呵,怎么?想要称霸九州的人,竟然这么一点儿勇气都没有么?”
沈临风看着沈玦的动作,不由得哑然一笑。
沈玦眼神阴翳,他冷笑道:
“勇气?那玩意儿可能也只有你这种只配纵横江湖的野种才有吧,朕贵为九五之尊,当然以小心为上。”
沈玦说罢,猛推了一把沈临风,示意让他先走。待他走到中央而并无危险发生时,才带着黑衣人慢慢地向前走去。
“玉玺,皇位,你们终究还是朕的。”
沈玦只离玉玺五步之遥,可就在这时,他的身后突然刮起了一道劲风,那位在屋中看守沈临风的黑衣人突然一跃而出,将玉玺护在身后。
而在他之前的那几位黑衣人却早已倒在地上,失去了生机。
他一把扯下面罩,冲着沈玦厉声笑道:
“赵王,今日这玉玺你可能是拿不走了,不过,可以把命留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