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一年中的最后一个月,严冬到这时才算正真到来,像是极北的燕地,荒原过多的秦晋,和幅员辽阔的西楚都在那凛冽的北风总瑟瑟发抖。
但就算是如此厉害的北风,却也总有一个地方不能到达。那便是南越,这里处于九州之南,虽然到了冬天人们还是会觉得寒冷,但至少跟北方相比还是温暖了不少。
而此时的南越都城会稽正被一股喜气祥和的氛围所笼罩着,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的皇帝勾陈再过十日就要大婚了。而且他要娶得还是当朝太宰易言的掌上明珠。
虽然皇室与大臣之间的联姻并不少见,但每次的操办却是全然不同,就那这次来说吧,新皇后竟然要和皇帝陛下一同去天姥山举行婚礼,说是什么皇帝大婚应当以天地为证。
也不知道皇帝是真的喜欢这位姑娘,还是出于什么其他的考虑,竟然真的答应下来。
这可就辛苦那些每日在宫中劳碌奔波的宫人和侍卫了,一个个都手忙脚乱,要么是置办大婚所需要的材料,要么就是去布置天姥山了。
虽然他们这么忙碌,但却都是打心眼儿里高兴,也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因为勾陈这位皇帝与其他的皇帝不同,他待每一个宫人、侍卫都很好,好的像是没有把他们当做是下人一般,所以他们都是真心希望自己家这位主子能找到真正的幸福,
勾陈此时正在自己的寝宫里一件一件试着自己大婚时将要穿戴的礼服,虽然总体的款式都差不多,但勾陈总是觉得不太满意。
“秀儿,你看这件如何?”
他笑着说道。
秀儿看着自己家的皇帝陛下,满面春风的模样,也是很高兴地说道:
“陛下,您这般丰神俊朗,穿什么衣服都好看。要依奴婢看来,这九州之上再也没有比您还要英俊的皇帝了。”
“呵呵呵,你这妮子就会讨朕欢心。得得得,你先退下吧,帮我唤扬采过来。”
“诺。”
秀儿盈盈一笑轻施一礼后,便慢慢地退了下去。她走出去没两步,正好看见扬采在那儿微微躬身侍候着,连忙笑着说道:
“公公,陛下唤您过去呢。”
扬采点了点头,冲她笑了笑,快步朝着寝宫走去。
“唉,扬采公公模样又俊俏,人又很温和,为什么去做了寺人呢。”
秀儿轻叹一声,蹦蹦跳跳地走开了。
“陛下,您找我。”
扬采走进门轻声说道。
勾陈放下了手中的衣物,佯怒说:
“扬采,朕都说了,无其他宫人时,你我不必如此拘谨,你看看你,根本就没把朕的话放在心上,当罚。”
扬采仍是一副温和的模样:
“陛下您要怎么罚,奴婢接着就是了。”
勾陈无奈地摇摇头:
“你呀你呀,让朕说些什么好呢。算了,不与你嬉闹了。给各国的文书,可都有送到?”
“皆已送达,且各国都言明会派人来观礼。”
“哦?如此甚好,扬采,你不如猜猜各国会派谁来?”
“这个奴婢可不好说。”
“你看看,老毛病又犯了不是。朕都说了多少次,别再朕面前藏着掖着。快说快说,不然朕可真罚你啦。”
扬采轻叹了一声,似乎很不情愿地说道:
“据奴婢所知,燕国年轻一代并未有什么出彩人物,若是真要论上一论的话,那恐怕只有那位天问学宫大祭酒的关门弟子了。”
“你是说姬秋雪?”
扬采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说这位出彩人物,而是接着往下说道:
“晋国和中山向来封闭,与其他各国相交甚少,此次他们能答应派人前来,奴婢也感到有些惊讶,所以这两国奴婢是猜不出的。
秦国势大,若是遣使前来,那必定是为身份尊贵的人物,然大皇子就驻边关且不近人情,二皇子知书达理却又是庶出,而其余皇子之中,唯有嬴枫沐能够拿得出手。奴婢猜想秦国一定会让嬴枫沐前来。”
“不错,继续说下去。”
勾陈点了点头,对扬采之言表示赞同,脸上笑意更盛。
扬采沉思片刻,接着说道:
“齐过人才济济,只是一个天问学宫便有英才俊杰无数,所以奴婢也不太方便言明。
至于西楚和东吴,最近一些时日,我们在这二国的探子界传来不少情报,其中所提及最多的两人便是那朱垂文和邓艾,依奴婢之见,不出意外的话,这次要来的便是这二人了。”
“朱垂文么?”
听到了个熟悉的名字,勾陈不由得摩挲起自己的双手来。他双眼看着上方怔怔出神,似乎沉浸于什么往事一般。
好一会儿,他才喃喃道:
“三年前,好像也是这个时候,这小子的名头传入朕的耳朵来。当时想杀他没杀成,没成想这次竟让他在西楚找到了出路。扬采,你说这步棋,朕是不是下错了?”
“凡天地万物,其命数皆有天定,此子命不该绝,非陛下之过。”
他沉吟道。
“呵呵呵,好一个命不该绝,若是此次真是由他前来,那朕真是应该好好地招待招待他了。对了,易言那边如何了?”
“还请陛下放心,易府那边奴婢已经让昊鹰卫日夜监视,绝对不可能出半分差错。”
“那就好,十日之后,他便是朕的岳父,他的安全可得好好保护,万一出了些差错,你让朕怎么跟九安交代。”
勾陈搓了搓双手,似乎仍是觉得不够暖和,又将手放在嘴边儿哈了哈气,这才张口说着。
扬采站在一旁低头不语,只是那一双死寂的双眸中似乎多了几分波澜。
“行了,朕也有些乏了,扬采你便先退下,后面的日子还得你多多操劳了。”
扬采听罢,轻声说了句“奴婢告退”后便和那秀儿一样慢慢地退了出去。
只是当他出门之后,却回头凝视了这座寝宫很久,良久才终于是无奈地转过身去,轻笑了一声:
“当年那个说要做天下第一的小孩儿也要成亲了么?”
几片微微泛黄的树叶十分不舍地从一旁的树枝上缓缓飘落,扬采伸手接过,自言自语道:
“都说落叶总要归根的,垂文,你真的要来么?”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萧索,随着那不算寒冷的风飘向了某一个正朝着南越疾驰而来的青年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