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西楚那边出了事?”
朱垂文看着公叔长风那面色阴沉的脸,心中突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但他现在却是想不到大局已定的西楚还能发生什么事,让公叔长风如此的愤慨。
公叔长风将字条递给了朱垂文沉声说道:
“不是西楚,而是南越出事了。”
朱垂文接过纸条,只看了一眼便勃然大怒:
“这个勾陈既然要和九安成亲了?”
他这一声怒吼不要紧,道路两旁的树可就遭殃了。本来这呼啸的北风已经将林木的生命榨取了不少,正是虚弱萎缩之际,又被朱垂文乱放的气势所波及。
就听得一阵爆响,道路两边瞬间尘土飞扬,路边的那几颗树木纷纷倒下,那距离朱垂文最近的也是最为瘦小的树木干脆就炸成了粉末。和飘扬的尘土一同,融进了北风里。
公叔长风也是有些无奈,但作为一同从南越逃出的伙伴,他自然是知道易九安在朱垂文心中的意义。他说道:
“还有十日,在这十日内,我们必须赶到会稽,否则一切就全都完了。”
“那老秃驴和小秃驴在做什么,当年九安便是为了逃婚才去的提炉禅寺,拜那老秃驴为师,若是终究逃不过这一劫,当初又为何多此一举呢?”
“朱小子,冷静下来,现在这样可不像你。先想着如何行事,我们才好一步步地行动。”
照理来说,云炉禅师在南越也可以称得上是位高权重了,倘若不是九安自己的意愿,就算是勾陈也不能够强行逼迫她成婚。但现在看来,也只有一种可能了。
“易家出事了。”
朱垂文听从公叔长风的话后沉思了一会儿,不由得脱口而出。
“易家?”
“对,倘若不是勾陈以九安父亲来要挟的话,九安应当是绝对不从的。但易家在南越势大,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就被勾陈扳倒。这其中,自然有很多事情是我们所不知道的。公叔大哥。”
“啊?”
朱垂文突然唤他,让他有些来不及反应。但他想要询问时,却听见朱垂文再次说到:
“会稽那边儿可有我们的探子?”
“之前应当是有的,但却是由令子兰直接联系。所以熊崽子上位之后,便和那边儿失去了联络。也不知道那边儿的兄弟们现在处境如何。”
朱垂文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全身似乎都在颤抖,好一会儿他才长舒了一口气:
“子义,你把我的这块儿牌子拿着,去找我二师兄华歧,先和他一同去西楚把桃子的病治好。我跟公叔大哥去会稽。”
薛直接过朱垂文扔过来的黑牌,咬了咬牙道:
“只你二人前去如何能行,带我回到西楚,熙文怪罪我可怎么办。桃子的事我们等着你这边结束之后再进行医治也不迟。”
“子义,你就别推脱了。此次前去的可不止我和朱小子两人。熊崽子之所以能得知这消息,也是因为勾陈那厮给各国均发了请帖,到时候各国使节都会前去。西楚自然也不例外,就是不知,这次熊崽子会派谁了。”
朱垂文听罢,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对着薛直说道:
“子义,从这里到桃子住的那个村子怎么说也得六七日,现在你便带着我二师兄前去。
到时你可一定要守住边境,只要发现西楚使团便立即拦下,看看里面到底有些什么人。”
“朱小子,你是说……”
“以我九师兄的脾气,这次他一定会混入使臣队伍,倘若如此的话,郢都也就少了人镇守,届时,但凡朝中又图谋不轨之人。怕是要再多生出不少乱子。”
薛直和公叔长风也开始紧张起来。薛直也不再推辞,一夹马腹轻喝了声“驾”,便催马狂奔而去。
朱垂文往着薛直的背影,终于是露出了几分笑容,但他那模样,论谁看都会觉得后脊背发凉。他说道:
“公叔大哥,这次回去可要把他们以前对我们的照顾好好报答报答了。”
公叔长风也是攥紧了拳头,从掌中发出了几声嘎嘣的声响。他想起了那个在南越边境善使虎爪拳的老头,不由得恶狠狠地笑道:
“是啊,这份儿礼,他们不收都不行。”
南越,提炉禅寺,易九安和三意正在偏殿的佛像前静静地打坐。易九安双目紧闭,像是入了定一般一动也不动。可三意就有些不太专心了,他满目愁容地紧紧盯着易九安,好像下一刻,自己这个师妹就要从眼前消失一般。
“九安,你……”
“三意,住嘴,早课还未做完,不得言语。”
三意就要开口,却被易九安一句话给堵在了嘴边。他实在是憋的难受,根本就没那个心能静的下来。想了想,干脆起身离开,去找那个无情无义的师父去。
“师父,师父。”
三意走到云炉禅师的禅房,推开门却发现自己这位师父正和易九安一般端坐着一动不动,根本就不搭理自己。
但他这次可不能再忍了,直接大声说道:
“师父,你就眼看着九安嫁给皇帝陛下么?”
见老和尚仍不吱声,三意索性双手合十,默念了一声什么。随后从他的身后便突然爆发出阵阵黑光,那黑光不像佛门金光一般神圣庄严,反倒是有一股子凶恶残忍的味道在里面。
“你这痴儿!”
云炉禅师终于是真开了眼睛,他闪身至三意面前,朝着他那已经青筋暴起五官扭曲的脸,无奈地轻点了一下。
待那黑光消失之后才长叹了一声:
“你这痴儿,何故如此。你当为师想看着九安嫁给她不喜欢的人么?若是九安不同意,别说是他南越皇室,就是再来个东吴,西楚啥的,为师都要让他们看看我佛门降魔除妖的本事。
但九安自己都已经同意了,为师又能有什么办法?难道你要让为师将她困在山上,让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母死去么?”
“那我就去杀了勾陈小儿,灭了南越。只要我把九安的父母带回来,不就行了。”
三意突然凶厉的神情,让云炉禅师不由得青筋暴起,高念了一声佛号之后,金光笼罩了他的整个身子,他右手结印庄严说道:
“迦楼罗王,快从贫僧弟子的身体里滚出来!”
三意只觉得浑身都在被那金光灼烧,痛苦地哀嚎道:
“老和尚,你这弟子本就是与我转世共生,你若让我离开,他便也活不成了。”
“阿弥陀佛,既如此,你便给我沉睡吧。”
云炉禅师高念佛号,右手手印变化,冲着三意一掌拍出。笼罩在他身上的金光只在这一瞬间朝着三意的身上疯狂倾泻而去。
等到金光散去之时,三意已经面带祥和的睡着。
老和尚看了一眼易九安打坐的那间禅房,又看了看自己怀中的三意,长叹道:
“牛鼻子,难道你我的弟子,生来就该命苦?”
话音刚落,他又摇了摇头,念了声“我佛慈悲”,便将三意抱到自己的床上,自己则接着入定打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