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元鼎微微一笑,道:“即使真有七寸,上千年海水冲刷,也未必能找到。劳烦师叔召集一百名岛客下水,在这一代仔细搜寻。”
独孤神木依言行事,召集两百名水性极佳的岛客,在短剑方圆百步的水域内搜索。众人则在崖顶摆好桌案,共入宴席等候。
雁凌峰细心观察,见李重生、陆元鼎形同陌路,非但不说一句话,甚至目光也毫不相交,想必两人还不知彼此间的至亲关系。
独孤神木道:“按师侄所说,找到石棺后,便委屈李道长藏身其中。等抬棺进了碧霞宫,见到徐尘,李道长最好能有一击毙命的时机,不然徐尘精通妖邪之术,一旦化影分身,再想诛杀,合我等众人之力,也未必能做到。”
雁凌峰心头一惊,虽说徐尘老祖名震天下,武学造诣高深莫测,近于妖邪,但李重生、独孤神木、陆元鼎皆是当世最顶尖的武学大家,三人联手尚难诛杀徐尘,真不知这徐尘老祖如何神通广大。
他正想着,忽听崖下的海滩上有人喊道:“岛主!找到石棺了!”
众人闻声惊喜,即刻来到海滩上,小半个时辰过后,众岛客齐心协力,终于将海底石棺打捞上来。
陆元鼎如法炮制,依旧用掌力震断机关,等将石棺打开,却见海水已经浸入其中,骸骨和陪葬之物已多半腐烂,但那只城防机关石的盒子却完好无损。
取出机关石,见正面写着一个“天”字,而背面则刻着第四十二卦“风雷益”的爻纹,八个字则是:神魔难履,中天悬棺。
李重生道:“风雷益,损上益下,上上之卦。”
陆元鼎颔首道:“茫茫大海,徐福历经艰险,终于找到昆仑龙脉,自然会时来运转。”
独孤神木稍作盘算,道:“海外岛东边有一处石壁,高近百丈,老夫曾听家祖说过,崖壁上确有暗洞,想必这‘神魔难履、中天悬棺’八个字,说得正是那里。”
陆元鼎道:“师叔所言正是。葛先生告诉我,海外岛的中的石棺,确实在岛东的摩崖石壁中。等诛杀徐尘之后,再去开馆不迟。”
众人商议妥当,将石棺运到渡口,连夜装船,向海外岛进发。雁凌峰向独孤神木问起灵儿,才知灵儿在千虫岛深居简出,还不知自己到来。
独孤家虽未和海外岛当面撕破脸破,但千虫岛和海外岛剑拔弩张之势已尽人皆知。两岛之间的海域,被各自船舶划分势力,可谓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航程过半,海面上亮起灯火,三条大船迎面截住去路,有人隔海问道:“船上何人?”
独孤神木站在船头,听出对面是武尚邪的话音,道:“武坛主,可还认得老夫?”
武尚邪神色一凛,道:“原来是独孤岛主!不知岛主深夜来此,有何贵干?”
独孤神木道:“武坛主已非当年的武坛主,独孤神木却还是独孤神木。”
武尚邪听出弦外有音,却问道:“独孤岛主此话怎讲?”
独孤神木纵身一跃,身风呼啸,落到武尚邪旁,接着灯光凝视武尚邪,道:“十年前,武坛主心胸坦荡,洒脱磊落,可以和老夫共饮三杯!可如今,你一杯都不配!”
武尚邪眉头一皱,自然明白独孤神木的话意,道:“在下也是身不由己。毕竟……”
独孤神木道:“这天下间,又有谁是全由自己?老夫也做不到,但等老夫盖棺定论时,应该会说四个字,无愧于心!”
武尚邪转身轻轻摇头,叹道:“独孤岛主是人中龙凤,你能洒脱,我却无可奈何。”
独孤神木厉声道:“难道你甘愿越陷越深,助纣为虐,背负千古骂名?”
“我……我……”武尚邪话音颤抖,无言以对。
独孤神木道:“徐尘逆天而行,必遭天谴,我独孤家和徐门累世相交,但他自取灭亡,难道你我也要陪着他殉葬?”
武尚邪沉默不语,一声长叹。独孤神木接着说道:“实不相瞒,我已暗中联络大宋水军和沿海帮派,等大军一到,我独孤家势必夺回海外岛、剑灵山,莫非武坛主真要和老夫拔剑对峙?”
“在下不敢!”
独孤神木道:“武坛主,请你三思,你若是不堪之人,老夫也不会多费唇舌。”
这些天形势所迫,武尚邪早有盘算,此刻听了独孤神木的话,他更是懂了心念,深知大势所趋,已容不得自己再犯糊涂,却道:“可是武某和众多首领的妻儿老小都在龙源寺内,曲孤峰也在寺中,在下实在不敢轻举妄动。”
独孤神木走到武尚邪耳边,轻声道:“老夫要去刺杀徐贼,行刺之后自会去龙源寺,诛杀曲孤峰。”
武尚邪身子一颤,道:“刺杀老祖?独孤岛主有几分把握?”
独孤神木道:“老夫一人当然杀不了他, 不过加上青阳门李掌门,陆元鼎,还有一位雁凌峰少侠,武坛主可还有疑虑?”
武尚邪沉吟片刻,深知独孤神木有备而来,势在必得,加之他武家也早有弃暗投明之心,何苦螳臂当车。他想到此处掌击船舷,咬牙说道:“反了!老贼对我不仁,武家上下又何必为他卖命!”
独孤神木胸有成竹,颔首道:“武坛主弃暗投明,倘若夺回三岛,这海外岛依旧归属武家!你调集门客,听老夫号令便是。”
武尚邪大喜过望,躬身一拜,感激不已。有他一路护航,平明时分,大船便顺利抵达海外岛北岸。
武家势力在海外岛根深蒂固,水陆之间都可与曲孤峰抗衡。武尚邪对曲孤峰隐忍多年,如今倒戈相向,势必要和他分出生死,因此鼎力相助独孤神木,吩咐其子武云通、武云达护送独孤神木等人,将石棺送往云仙山碧霞宫,自己则率领五百门客,去后山的龙源寺设伏。
楚关雄、欧清石、南宫朔三人不便随行进碧霞宫,只好在船上等候。
雁凌峰身穿岛客黑衣,跟随独孤神木,一路得武家相助,连过三处城关,直通封神台后的云仙山。
他故地重游,想起当初和许灵、楚关雄等人去封神台盗取灵狐血,仿佛便在昨日,再想到眼下要去碧霞宫刺杀徐尘老祖,不禁抬头仰望云仙山,见山峰高耸,心中虽不怕,却难免心潮澎湃。
石棺沉重,由十二名大汉并肩挑行,来到云仙山下,已是巳时。陆元鼎将一柄仙师剑交给信使,又嘱托两句,那信使见独孤神木来势汹涌,不敢怠慢,飞奔上山通禀。
半个时辰过后,信使下山,传达徐尘旨意,让众人抬棺上山相见。云仙山山势虽高,但山路平整宽阔,十二名大汉膂力惊人,抬棺登山如履平地,一个时辰出头,便来到山顶的碧霞宫前。
在宫门前搜过身,等待片刻,云菱信使便宣众人抬棺进殿。独孤神木心生疑惑,暗想徐尘深居简出,生性多疑,今日如此爽快接见,想必他对沧溟宫中的长生之术当真痴迷。
穿过两层宫殿,来到后殿,殿门上写着“灵殊宫”三字,富丽堂皇,极尽奢华。众人跟随指引,进入内堂,见堂内宽敞明亮,一张铺地展开的八卦图上,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个方位分别放置一只青铜巨鼎,三足两耳,高近一丈。鼎身余温犹在,香气弥漫,显然这里焚香煮石,才过去不一会儿功夫。
殿内并无侍卫,巨鼎之外,二十四盏琉璃灯长明不灭,挂在围墙上,发出阵阵幽蓝色光芒。正南方的内阁建在九层金石台阶上,外挂须帘,向里看去,只见一个人影背对众人,手中托着一颗核桃大的红色宝珠,珠光明艳,璀璨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