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把酒言欢
乾为天2018-08-22 12:082,665

  雁凌峰说到这里又想起三川口一场血战,怆然叹道:“若是在平地摆开阵仗,以十万对十万,宋军调选精锐之师,将领指挥得法,弓弩威力得以施展,胜算应在五成之上。”

  龙剑臣饮尽茶水,边听边颔首答应,道:“素闻贼主元昊胆略过人,颇有机谋,也曾读过不少汉家兵书,更兼他生在洪荒水草间,天生勇如虎豹,敏如鹰隼,与他作战,也难怪宋军不及防备。我对此人敬畏大于仇视,听你爹说了梓州一事,只恨我未能同往,见一见这枭雄人物。”

  雁凌峰对元昊则是恨大于畏,畏多于敬,只恨他无故兴兵发难,致使兵隳千里,生灵涂炭,如此嗜杀善战之人,总有何等雄韬伟略,又何足为敬。他不敢苟同舅父说法,道:“恕凌峰愚见,我粗读兵书,略知天道无殃,不可先倡,人道无灾,不可先谋。西夏一地人口不足三百万,元昊却不惜民力,穷兵黩武,继位以来东征西讨,看似战功卓著,实为民不聊生。”

  龙剑臣略作沉吟,笑道:“也是如此啊,我大宋人多势众,三千万民也不止,却为何斗不过区区几百万西贼?凌峰,那三百万人中去了老弱幼小,去了女子,还有多少人可出军打仗,如何这般猖獗了得?”

  雁凌峰又为他斟满茶水,道:“我听同伍说,党项人中十几岁的男子便要充丁,二者选其一做正军,便如我大宋禁军,另从四名未选中者之中再选二人,做军中杂役,如同厢兵,如此一来,八个男子中边有六人在伍,而西北一地藩部众多,这些藩人唯利是图,在宋夏之间摇摆不定,西贼中边有不少藩兵,更有甚者,这些西贼还抓辖地汉人充军,号称撞令郎,战时则以这些汉人做先锋,冲击宋军头阵。当日三川口一战,我得知这一阵皆是汉人,如何也不忍心下手。”

  龙剑臣神色一变,语气微嗔,道:“荒唐!你这般心慈手软,日后若不改,险些要害了你自己姓名!按你这般说,汉人便不能杀汉人么?远的不说,太祖太宗灭南唐后蜀,不也是如此!凌峰,上了战场后,须知同袍是一心,异帜不相存!”

  雁凌峰听舅父语重心长,良言规劝,自然感激,而这番道理他早有切身体会,当下谨遵教诲。

  龙剑臣点点头,沉思片刻,话路折转,轻声叹道:“连日来,进庄的可人越来越多,此次派下的英雄帖有五百余份,若是一一应下,加上闻讯而来的,想必聚义者应不下万人,端的是二三十年里,武林中第一等壮举!”

  雁凌峰也深以为荣,道:“正是,这桩事若成,比当年紫竹军也不逊色!”

  龙剑臣颔首道:“是啊,可事是好事,举义为国,操戈赴难,辉映千古啊!不过欲成大事,还有一难处,上至你外公,下到府上丁人,无不节衣缩食,只为筹措粮饷之事。”

  雁凌峰眉头一蹙,终于明白龙剑臣话中隐意,并未立即答应。龙剑臣接着说道:“当年紫竹军得江南豪富资助,这些义士深明大义,也甘心毁家纾难,倾尽家财,才得以维系。这次原来的江湖同道虽不无慷慨大义,自会各带钱财,加之咱们剑庄的几处生意,还有玉州沈家和大名府另几家富户解囊相助,总也能解燃眉之急,可这些朋友江湖习气,山吃海喝惯了,万余人人吃马喂,只靠这些维持,绝非长久之计。”

  龙剑臣的话点到为止,只等雁凌峰如何回应。

  雁凌峰思索片刻,道:“我倒是有些对策,只是须下江南求访。凌峰去年在海外岛救回那一船近四百人中,多半家境殷实,其中有几位更是富可倾城,我若登门拜访,晓之以理,这些人顾念救恩,或许多能解囊相助,若是得这一干江南富贾资给,少说也可抵一年半载之用。”

  龙剑臣醉翁之意不在酒,讪讪一笑,推辞道:“最多也只抵得上一年半载,还须劳心费神,这求人不如求己。那些巨商大贾贩籴官家私禁,蚕剥百姓,投机取巧聚敛不义之财,恨不得一文文都拴在肋骨上。西贼盘踞陕北,契丹难出燕云,战事再紧,轻易出不去秦岭太行,更下不得淮水大江,那些人鼠目寸光,只知处堂之乐,怎会轻易拔一毛!”

  话说到这里,雁凌峰已笃定舅父的来意,无非还是为了秦墓宝藏之事,他并非不懂得处事圆润的好处,可身在自家,又对着自家娘舅,何不单刀直入,起身向龙剑臣深深一揖,道:“舅父有话还请直言。凌峰对宝藏一事却有难言之隐,请恕我不能多言,还请舅父多多体谅,凌峰在此向您赔罪了!”

  龙剑臣铺陈许久,却被外甥一句话戳穿心意,又见他嘴上铁将军把门,短短一个时辰便回敬自己两个闭门羹,哪里按捺得下,正要勃然变色,可稍作沉吟,便将手中茶盏在案上一顿,道:“你不愿和我说,却要和你爹与那三位伯父说么?也好,我倒要看看,那时候你又如何推搪,你好自为之!”站起身来,拂袖而去。

  雁凌峰一揖未起,恭恭敬敬等龙剑臣跨出远门后,这才起身长舒了一口气。他转身坐回原处,舅舅的话余音绕耳,令他如坐针毡,不由得不做思量,暗想有朝一日,若是外公与另几位长辈共同来问自己,又该如何是好。

  正想着,忽听门外有人说道:“凌峰,可在么?”

  雁凌峰得知是裴子书来访,收敛思绪,起身出迎。两人在门外相会,裴子书问知师娘出了庄,便不再拘谨。 相别六七个月后,雁凌峰只觉子书的身量气度大有长进,早已得知中秋比剑之后,外公深明大义,让他做了首席弟子,想必他这半年来,必是得了外公不少真传,颇为替他欣喜。

  裴子书听他盛赞,稍显尴尬,似乎不愿多提此事。二人把盏叙旧,各自说了相别以来诸般经历,天至晌午,本未到饭时,雁凌峰却吩咐厨下,正要摆一桌好酒,请沈玉舟来此聚饮。听裴子书说他正在前院忙于接待宾客,只好作罢。依着裴子书之意,二人便在茶案上摆了些现成酒水,几碗腊肉、咸鱼,果碟瓜米,两副杯箸,小酌对饮。

  雁凌峰本就不胜酒力,裴子书年幼两岁,更在他之下,但二人久别重聚,尤是得知雁凌峰屡经艰险,劫后余生,这时为他接风,怎可不多饮几杯,故而二人推杯换盏,在这春风送暖,物竞争苏的时节,十余杯清酒过后,不禁已有些许醉意。

  雁凌峰的酒量再不精进,毕竟是身材六尺有余的大好男儿,十几杯酒也不至于大醉,实则他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他与裴子书讲起延州之事,倾诉那段袍泽兄弟的生死之情,如何能不伤怀,此时借着酒意,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裴子书见劝他不得,只好陪醉,神色却忽而明朗,忽而焦灼,仿佛另有心事,等雁凌峰稍稍平静下来,他停杯投箸,沉吟片刻后问道:“方才见三师伯出入,可还是旧事重提,问起那件事?”

  雁凌峰与裴子书自幼相交,同游长大,胜似埙篪之好,听他问起,自无疑心,借着酒劲说道:“不然还是什么!我对他再三恭敬,却还是落得满身不是。子书,我和你说明了,这件事即算非说不可,我也只能先对外公说,毕竟这个家还是由他老人家做主,即便是大伯来问我,我也不会说,却哪有另眼相看之意!“说到此处更觉屈枉,又自饮了一杯,顿杯泄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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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剑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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