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母说道:“凌峰,那位穆姑娘品貌非凡,又是青阳门李道长的亲传弟子,当真是万里挑一的好人物。”
雁凌峰怔了片刻,笑道:“向楠妹妹的确是万中无一的女子。”
韩母点了点头,心中另有盘算。众人结伴走回正厅,还未落座,便听她说道:“海逸、云轩,玉舟、儒颜,还有凌峰,你们五人谁要是能娶回向楠那样的好姑娘,当真是修来的福分。”
雁凌峰脸色一红,他早与穆向楠义结金兰,成了兄妹,如何能有这份心思,正要解释,却听龙云轩说道:“姑姑,这位向楠姑娘是什么样的人物,竟让您如此赞许,我还真想见一见。”
龙云燕听哥哥口气傲慢,哂笑道:“哥,你可不要打向楠姐姐的主意,她可是天上难寻、地上难找的好姑娘,又是李道长的真传弟子,那些牵黄擎苍的纨绔子弟,人家可瞧不上眼!”
兄妹俩年纪相差一岁,又都是争强好胜的脾气,自幼吵闹拌嘴,无事也要争辩三分。听龙云燕心直口快,丝毫不留情面,龙云轩心中气恼,道:“臭丫头,我可是你哥,你……”
龙云燕不等他说完,道:“我看啊,你们五个人中,除了商哥之外,就属玉舟哥哥最好。商哥和向楠姐姐已结拜成兄妹,再说……”她本想将“韩念雪”说出口,却见雁凌峰连使眼色,话锋一转,道:“再说大哥脾气不好,儒颜又是个书呆子,向楠姐姐都不会喜欢。”
她几句话间悉数点评五位哥哥,而且褒贬不一,顾海逸笑道:“云燕,你说我脾气不好,何以见得?好在我心中也不惦念那位向楠姑娘,可你说儒颜是个书呆子,却明知这书呆子心无旁念……”
柳儒颜对龙云燕的爱慕之情早已是剑庄中老幼皆知之事,不过一如龙云燕对雁凌峰的情意,都是一厢情愿罢了,而柳儒颜性情温和,在这位刁蛮任性的师妹面前更显得木讷,何谈表露爱意,这时听顾海逸说笑,尴尬之际又怕龙云燕恼怒,急道:“大哥何故乱说,我……”
雁凌峰盘算妥当,道:“儒颜饱读诗书,通情达理,玉舟**倜傥,世袭华贵,大哥、二哥更是名门之后,剑法卓绝,谁家的女子若能嫁到咱们剑庄来,更是修来的福分。”众人听他说得一团和气,皆会心一笑。正在此时,门外有人说道:“凌峰,你外公要你过去。”
雁铭山应声走入,一眼见到妻子皆在堂中,笑道:“都在啊,这一大家人总算又团聚了!”转头吩咐道:“云燕、儒颜,去把你婶娘都叫上,今日大家都去清疏堂用饭,会见师祖。”
众人听雁五侠吩咐,各自动身。侍剑山庄占地甚广,共有弟子三千,庄客数百,在开封府、大名府中也有许多店铺生意,不仅是武林中流砥柱,更是一方豪富。龙门五侠之中,除了二爷秦开远外皆有妻室,几位夫人不是名门望族,便是大家闺秀,在庄中各有宅邸。
龙云轩见众人向师祖所居的清疏堂赶去,对顾海逸说道:“大哥,这回他可威风了,听几位伯父的话意,这小子如今已是名动江湖的人物了。”
顾海逸轻蔑一笑,道:“那又如何?他侥幸出去混了一遭,徒有虚名,说不定真和魔教有染,难不成还敢在剑庄里兴风作浪!过几天中秋比剑,那时他若用邪派剑法取胜,师祖和叔父们岂会容他得逞!”二人彼此宽慰,动身向清疏堂走去。
雁凌峰一家三口与沈玉舟同行,雁铭山道:“凌峰,你四叔已把楼中之事说给你外公听了,爹也不为难你,不过等你外公问话时,你必要有一说一,绝不可隐瞒搪塞!”
雁铭山话音落地,却见雁凌峰沉思不语,他长叹一声,又见韩母连连摆手,便未追问,转头向沈玉舟道:“玉舟,这次为了找凌峰,沈家着实出了大力,你代五叔向沈老爷子问候一声,改日必当登门拜谢。”
沈玉舟笑道:“五叔见外了,我沈家和剑庄数十年交情,我和商弟又是师兄弟,自小一起长大,怎能不出力。”
夏采莲笑道:“玉舟,你五叔只是太担心凌峰的安危,这些天只要遇到有人相助,不论亲疏远近,他都要谢人家几次,心里才踏实。”
沈玉舟自然明白这份舐犊之情,道:“五叔五婶日日担心忧虑,如今商弟能平平安安返回,咱们大家的确该好好团聚一起。子夏,你身上有伤,不然咱们必定要不醉不休!”
雁凌峰心事重重,听到沈玉舟的话,仓促应道:“那也妨碍,这次劳烦大家为我辛苦奔波,我心中愧疚得很!我酒量虽小,今日也定要一一敬酒,以表谢意!”
四人步履轻快,说话间已来到一处院落前,这院落四周的围墙是用篱笆扎起,藤蔓缠裹着一人高的篱墙,攀到了柳树枝上,郁郁葱葱,内外不见。枝头露出半点微黄,雁凌峰想起离开剑庄时,这些藤蔓还未齐腰,如今碧绿褪色,也不知院落中栽培的几盆秋菊是否已繁花盛绽。
他心中默默盘算,还未进门,便见远处数十名弟子各拿着杯盘酒菜、桌椅板凳陆续向院中赶去。众人见了雁铭山夫妇连忙拜见,又对雁凌峰说道:“韩师哥,别来无恙,你总算回庄了!”
雁凌峰识得这几人都是大伯门下弟子,抱拳还礼,道:“多谢师兄师弟挂念。”
雁铭山问道:“师祖在里面吗?”
几人颔首答应,其中一人说道:“宴席都已备好了,只等着为韩师哥接风洗尘。”
雁铭山让几人进门忙络,脸上露出笑意,道:“凌峰,你也不必沉着脸色,没听到你师弟的话吗,这次大家为你接风洗尘,正是你外公之意。”
雁凌峰心神恍惚,连忙说道:“只盼众位长辈不要责怪我,怎敢说什么接风洗尘。”
雁铭山笑道:“爹本来也不知该罚你还是该赏你,但你外公和几位伯父商议之后,都说该赏你。毕竟你在剑灵山中所作所为已传遍江湖,不仅救了伍佰义士,还搅乱了六贼会盟大典,如此功绩可称彪炳一时,咱们剑派赏罚分明,不然何以服众啊。”
雁凌峰这些日听到太多褒扬赞颂,不过他究竟有多大功德,自己心中也含糊不清,如今听父亲亲口赞许,这才觉得世间荣幸莫过于此,欣然大喜。
“是啊,凌峰,你爹说得不错,不出一年半载,咱们派中又要多了一位大侠啊!”院落里传来秦开远的话音,他应声走出院门,笑逐颜开,道:“那勾栏里的说话人不是讲嘛,曹孟德说,生儿子就该生个像孙老二一样的人物,要是那曹阿瞒看到了凌峰,说不定会改个主意。哈哈哈,五弟,你们夫妇有子如此,真是羡煞旁人啊!好在二哥我也有玉舟,这眼下来看,玉舟是不如凌峰有出息,可日后也定是第一等的人物,和凌峰齐名天下,差不了!”
沈玉舟听了这番豪言壮语,脸色微红,笑道:“义父放心,玉舟谨遵教诲,不和旁人比,只和商弟较量,让天下人皆知,雁五侠之子名扬四海,秦二侠之子也毫不逊色!”
众人会心一笑,秦开远见兄弟俩仪表堂堂,器宇轩昂,越看越是得意,笑道:“有种!像我褚二教出来的好徒弟!”他大笑一阵,道:“走,进屋见你外公去,今日这大角儿可是你!”手搭雁凌峰肩头,伏耳说道:“一会儿可要和二伯多喝几碗,咱们不醉不归!”
雁凌峰见盛情难却,只好答应。众人踏入院门,一阵清新气息扑面打来,只见两排篱笆分开左右,将整座院落分为三个小园,左手边栽植各色花草,红白相间,妖娆沃若,品类不胜枚举;右手边种植的则是蔬菜瓜果,瓜熟蒂落,香沁满园。
雁凌峰知道这都是外公亲手栽种,记得发苗时自己还浇水锄草,着实花费了不少功夫,忽而想起这三个月来的经历,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此言不虚啊。
当中一条甬道直达数十步外的草舍,这草舍分内外两堂,十分宽敞整洁,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数十名弟子来往忙碌,却显得静逸清幽,仿佛尘世间的纷纷扰扰皆与此无关;尤是屋顶的屠苏叶上还栽种着几只向阳花,朝阳盛放,生机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