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一丘之貉
乾为天2018-08-23 12:382,903

  福禄海尴尬一笑,左顾右盼,道:“其实在下家中有个胞弟,若论才华旷世,精明干练,他自然逊我三筹。”说着将手中象牙骨的折扇抖开,道:“家父知我志在四海,久非池中之物,岂能拘泥于市井生意,所以他老人家不愿我被这些俗物羁绊,全交给兄弟照管,我落得清闲,也好施展经天纬地之才,定国安邦之志!”

  雁凌峰哑然一笑,见他又要打开话匣胡诌乱扯,急忙拦下,引见道:“福兄,这位是我二伯,秦二侠!”

  福禄海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对江湖事从不过问,然而经此一役,不仅花钱雇了个武师学习枪棒武艺,更从这武师口中对武林大事有所了解,尤其对北冥剑派百年传承的来龙去脉屡加询问,至于龙门五侠这响当当的名头,更是熟记于心。他向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时仰头看着秦开远,抱拳笑道:“威武不凡,气概不凡,原来是秦二侠,哈哈,不知二爷平时用何兵刃,我家中有一口七宝龙图刀……”

  秦开远见他油腔滑调,心生厌烦,道:“二爷我不使刀,只用剑。”招呼雁凌峰道:“凌峰,咱们快些去前院。”

  雁凌峰答应一声,笑问道:“福兄,那咱们便同去前院与大伙相聚,一别多日,我也想念得很。不知公冶兄可来了吗?还有李泰航李大哥,陈老伯身体如何,他家中可有人过来?”正要动身,福禄海却道:“公冶兄自然来了,那个武把式我没看到,谁在乎他一个枪棒教头。陈灵公年纪大了,回家后大病了一场,家父也去探望过,不知他这么大把年纪,能不能熬过这一关。”雁凌峰眉头一皱,道:“但愿老人家平安无事。还是见了公冶兄,咱们再叙不迟。”福禄海却拉住他手臂,向秦开远笑道:“秦二侠,在下想和韩兄聊上几句,有人托我捎一件东西给他。”秦开远虽不情愿,可远来是客,怎能横眉冷对,只好说道:“凌峰,你快去快回,尽早赶去前府,大家还等着呢。”

  雁凌峰爷不知福禄海葫芦里卖得什么药,答应一声,又对裴子书说道:“子书,你先随二伯过去,我稍后便到。”说话间与福禄海并肩而行,向着路旁二十步外的凉亭走去。

  福禄海见身后众人走远,放眼四周并无人迹,不由得欣然大喜,等快步进了凉亭,他一把揽住雁凌峰手腕,斗大的脑袋凑到雁凌峰身旁,轻声说道:“韩兄,自古英雄多是虎背熊腰,生得莽莽苍苍一副夜叉相,嘿嘿嘿,能如你这般玉树临风,潇洒倜傥者,又有几何!”

  雁凌峰不明就里,朗声一笑,道:“福兄,这话你已说了多遍……”

  福禄海却姿态扭捏,摇头说道:“非也,这一遍是我深思熟虑过的,我在家中日日想着能与韩兄见面,原本要比他们早些来看你,可恨我找不到来大名府的路。”

  雁凌峰心中隐隐觉得蹊跷,却又难以名状,只好应道:“其实我也惦记着众位,你们能平平安安回到家中,我……”

  “诶,韩兄,今日我想和你说的并非这些。”他手掌用力,将雁凌峰的手紧紧一握,便即松开,道:“我知道韩兄心中有一位牵肠挂肚的女子,然而红颜能有几日红,美人终会变老,红颜终要褪色;却不如咱们兄弟之间,同泽同袍,真心相待……”说话间伸手入怀,扯出一张粉绸手帕。

  雁凌峰身心一颤,又见这张锦帕正面绣着鸳鸯戏水,图样极为精致。福禄海将手帕按在雁凌峰掌中,道:“韩兄,这是我亲手为你缝制,你找个无人的地方,看了便知。”说罢此话急忙转身,也不等雁凌峰回应,迈步向来时的路去了。

  雁凌峰只觉得云山雾罩,不知所措,眼见福禄海扭动着丰腴肥硕的身躯渐行渐远,他呆立良久,若有所思,终究忍不住抻开手帕,见背面绣着几行楷字,工整矜持,却不失笔力。

  他仔细端详,才知这是一首长诗,写道:“昔日繁华子,安陵与龙阳;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悦怿若九春,馨折似秋霜;流盼发姿媚,言笑吐芬芳。携手等欢爱,夙昔同衾裳;愿为双飞鸟,比翼共翱翔。丹青著名誓,永世不相忘。”

  雁凌峰读罢此诗,并不知出自何人之手,但看其文风归于汉晋,应是一首男欢女爱的情诗。蓦然想起福禄海方才的言行举止,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正这时,却听身后有人说道:“商哥,你果真在这里。”

  龙云燕手中拿着半个鲜桃,说话间走进凉亭,见雁凌峰木讷不语,急忙说道:“商哥,你在这里做什么?这桃子是那福州府来的矮胖子托我捎给你的,我问他为何只拿半个,他说你见了自然明白。哈哈哈,我可不是徒劳一场,他还给了我一串珍珠手链,珠子大得很!”

  雁凌峰凝眸问道:“明白什么?”低头一看手中锦帕,似有所悟,恍然失神。

  “韩兄,我可算找到你了!”这一声突如其来,兄妹俩转头张望,见前府大路上匆匆走来一人,衣冠楚楚,步履翩翩,穿着一身墨青色长褂,斯文有礼,透着一股中正之气。

  雁凌峰定睛一看,大觉欣喜,原来那竟是公冶长信,暗想果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他这一身装扮,比之当日的落魄形容,直如换了一个人;急忙抢上一步迎出凉亭,道:“公冶兄,我也好想你啊!哦,你来得正好,我有一事不明,正好向你请教,不知这首诗是出自谁手。”

  公冶长信见他面色焦急,重逢还未叙旧,便来向自己求教,想必是件要紧的事,接过锦帕仔细观瞧,踱步向凉亭中走去。他起初面色平静,转而惊诧,抬头看了看雁凌峰微红的脸颊,忍俊不禁,笑道:“不知这手帕是哪位公子送你的,真是……真是羡煞旁人啊!”

  龙云燕听了此话,不禁联想起手中的半个桃子,道:“这位便是公冶先生喽,我手中这半个桃子是那福州府矮胖子送给商哥的,不知其中有何关联?”

  公冶长信唏嘘一声,目光落在娇嫩欲滴的桃子上,幡然醒悟,大笑不止,道:“这首诗乃是晋人阮籍所作,名曰咏怀,这是其中一首。你们看这第一句,昔日繁华子,安陵与龙阳。这安陵君与龙阳君乃是古时两位弄臣,十分得皇帝宠幸,说白了,哈哈哈,这二人皆是……颇好男风之人。”

  雁凌峰听到此处,面色涨红,自觉无地,却听龙云燕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目光不住地在他身上打量,道:“素知雁少侠风。流倜傥,气宇轩昂,堪比潘安宋玉,想不到人家当你是安陵龙阳啊,哈哈……公冶先生,不知这半个桃子又有何用意?”

  公冶长信见雁凌峰面色尴尬,本不想多说,可听龙云燕追问,斟酌片刻后压低声音说道:“古来有断袖余桃一说,这余桃自有一段典故,当年卫灵公宠幸男色弥子暇,竟将他吃剩的半个桃子吃了。”话音一顿,向雁凌峰说道:“韩兄也别见怪,男风古来有之,只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千万别当是见不得人的事,你看这自古君王,有多少宠幸之臣啊。不知这福禄海是向谁请教过,才弄了这么多把戏,他……哈哈哈,看不出啊。”他虽有意矜持,却依旧止不住笑意。

  雁凌峰面红耳赤,本想痛骂福禄海几句,却又难以启齿,正这时,忽见大路上有人飞奔过来,等到了数十步内,那人一眼看到雁凌峰,猛拍大腿停下脚步,气喘吁吁地说道:“师哥,师哥,大……大师伯叫你快些躲起来,最好去师祖那里避上一阵!”三人见他慌张无措,仿佛被洪水猛兽追赶到此,皆觉惊诧。

  雁凌峰认得此人是舅舅门下弟子,名叫乾谷,也知这小子平日与龙云轩厮混得欢,彼此并无深交。龙云燕使出大师姐的脾气,斥道:“乾谷,你慌慌张张尽说什么胡话,今日是商哥大喜之日,不叫他去人前风光,偏叫他躲起来作甚?”

  龙五大口喘着粗气,听师姐口发连珠,连忙摇头摆手。龙云燕眼珠一转,道:“莫非是我哥叫你来的,一丘之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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