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恼怒地盖上被子，说：“顾析！你给我转过身去！”
看着林念藏在被子下羞红的脸和松垮的领口，顾析仿佛知道了什么，尴尬地轻咳两声，转过身去了。桌子上面的放着丫头刚刚端来的鱼汤，还散着些余温。静谧的闺房之内隐约浮动着鱼汤的香味和药味。
这般寂静，将林念细嗦的声音衬得格外响亮。
没来由的，两人都有些尴尬。
其实，林念刚刚从床榻上起来时，穿戴也算是齐整。可两人这么一抱，中衣侧边的带子却是松了……
“你从衣柜里面取过披风来……”林念将带子系好，觉得被子掀开之后有些冷，但此刻又不好叫丫头进来，便轻声对前面的顾析说道。
故作挺直的顾析忍住笑意，依旧背对着她，问：“在哪里？”
林念忍住怨念，缓缓说：“向前走！最大的那个柜子！”
听着林念中气十足的声音，顾析淡淡一笑，走过去。
要说，林家也是世家之一，家中的装置摆设华丽一些并无不妥。只是，林念作为家主，闺房却如此朴素。四道门开的衣柜只是普通的梨花木，要说出彩的地方便是上下雕花镂空的格档了。柜外的四把门手是黄铜打造，经过长久的摩挲，有些泛着亮光。
顾析眼神扫过旁边的摆设，一伸手将衣柜门打开。
“……”
他以为林念是个不讲究打扮的。原来他错了……
这外表普通的衣柜之内挂满了各色各样的衣裙，披风。从左到右，密密麻麻。便是柜子下面还仔细叠着好几摞衣衫。颜色花样都是洛阳时兴的，且绣花精致，暗纹大气雅致清新皆有。一眼看去，便花了眼。
顾析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果然，一个女孩子的衣柜是最能体现她生活的存在。便是林念这般低调的家主，也是有一个十分符合身份的衣柜的。
“你究竟是要哪一件？”
顾析的手指在挂着披风的那一块摆动，犹豫不决。
虽然他有后宫佳丽，也耐不住这么多披风……且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林念在床上坐着忍不住闷哼一声，冷冷说：“我前段时间去找你的时候，穿的那一件。”
“……”
见到顾析瞬间僵硬的背影，林念牵起嘴角贼贼一笑。
总算是扳回了一局。
最后，顾析按着自己的眼光挑了一件递给林念，林念只是随便一扫，便接过去穿上了。
得了披风的暖和，林念便将被子掀开扔一边儿了。
“现在已经八月份，天气不怎么暖和了。你怕冷，平日还是多穿些吧。”顾析将她披风的带子系好，宠溺一笑。
林念低头笑着说：“这个自然……我素来也是不怕冷的。只是这次睡的时间有些长了，被窝里又太暖和。这才，劳烦你给我拿披风呀。”说着，还带起一丝得意的微笑。
能劳烦顾析的机会，实在不多。
顾析乐在其中，眼神扫到桌子上的鱼汤。
他走过去，拿手背碰了碰，淡笑着说：“还是温热的，要不你先喝些鱼汤吧。”
闻言，林念轻点了点头。
舀着玉碗中的鱼汤，林念有些唏嘘道：“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丫头的手艺大不如前了。我现在觉得，你宫里那个厨子的手艺更好一些。”喝了一口，皱了皱眉，却也是喝下去了。
听到林念的话，顾析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不过瞬间便淹没在平静的眼神之中。
看着林念乖巧喝着鱼汤，顾析摸了摸她的青丝，心疼说：“当时你也是胡来，居然独自去官道截刺客，得亏你没事……”
不说这事情还好，一说，林念的眼神便冷淡起来。
“怎么说呢，我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萧林敢做出这样的事情。终归是我小瞧了她。”
可不是，派出刺客谋害亲妹，想想便令人齿冷。
顾析虽没有亲眼见到，也是从探子口中知道些细节，便说：“那刺客临死之前说是萧林，便真的是萧林吗？”
“我也怀疑过，不是她。可是，不是萧林，还会有谁？世人做事之前，总会将结果偏向对自己有利的方向。现在，萧姜出事，只对她有好处！”林念越说越伤感，便不想说了。
她自幼和师兄弟们一起长大，一直觉得手足兄弟是最不会背叛的。
只是，自从离开蓬莱仙阁到洛阳，这一切都变了。她在洛阳见过太多的父子相残，兄弟反目……
顾析接过她手中的玉碗搁在一旁的矮几上，伸手握着她的手，缓缓说：“萧卿已经将萧林锁在地牢内。这事情，算是落下一个段落了。”
想到这个处置结果，林念暗撇撇眼神，小声说：“这只是做给外人看的。事实上，萧林现在过得好得很呢。”
不管萧林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萧卿就是不会真的责罚她。
可能是基于萧林的价值，也可能是因为萧林的母亲……只是不论是哪一个，都是不好的。不过这也是萧家的家事，外人不好插手。
“萧卿将萧林养得很好。若是不出意外，萧林会嫁给武将……这样才能守住萧家。萧家这一辈儿的子弟，文倒是可以，武却不行。”顾析明白林念正在愤懑不平，也不说好话，直截了当告诉她。
这可是个十足的实话，也是个坏消息。
没有什么比萧林更可怕了。
“武将……我仿佛知道了些什么。”林念细细琢磨着，复杂地看着顾析一脸坦然的笑意。
她暗戳戳顾析的肩膀，说：“陆征是个好将军，你可别给他许这么个媳妇。”
陆征求娶林念两次这件事情一直梗在顾析的心口，如今林念这么一说，仿佛更难受了些。仿佛还泛着些醋味儿……
看着顾析一脸无害的笑容，林念噗嗤一笑说：“陆征在渠北救过我一命，我对他，是救命之恩。你吃味儿实在是太过了。萧林这么个媳妇，就算许给陆征，不出三天也得打回萧家。”
“的确。”
顾析宠溺一笑，心满意足。
见到顾析这样，林念放心心中的石头，甜甜一笑。若是给陆征坑了这么个媳妇，虐待陆天可怎么办？
此刻，林念没有想太多，顾析却暗暗想了许多。
比如说，救命之恩，可是有以身相许这一说的！原本，他并不打算将萧林许给陆征，如今林念这么一说，他倒是起了这么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