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老人不是年轻人，尤其是生病的老人，呼吸声很清晰。这几天，李婆婆虽然没有用氧气瓶，但她睡在沈书旁边，夜深人静时，最开始的那天，沈书差点没被她的呼吸声给吵晕过去。
可是，现在怎么什么也听不到了？
沈书心跳加速，全身发凉，掀开被子，飞快地跳下床。
打开灯后，她趴到李婆婆床边。
“李婆婆？李婆婆！”沈书急得出了一身冷汗，手碰到李婆婆时，她的身体已经凉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不是睡前还骂了她一顿吗？
沈书心慌意乱，也管不了那么多，抬手就朝床头的呼叫器摸去，冰冰凉凉的。她在按下前，余光瞥到了床上的李婆婆时，顿时吓得她魂飞魄散。
刚才还双眼紧闭的李婆婆，此刻忽然睁开眼睛，眼神呈金色，就像野兽一样，死死地盯着沈书。
沈书吞咽了一口口水，静静地盯着李婆婆。
“言……言灵！”
沈书这话一出，忽然觉得轻松许多，当即就噼里啪啦地开始了。
“我跟你讲，你最好赶紧离开李婆婆。你不是人，这不是你该逗留的地方，你再伤害他人，我和沈墨都不会放过你的！”
“你知道沈墨吧？他可是大妖怪，他上次还说要将你吃干抹净、先奸后……不是，啊呸，凌迟处死，但最后他被我劝住了。所以，我劝你见好就收，早早离开，回到你该回的地方……”
“再说了，我也觉得你眼光有问题，天天说好话的人你不挑，干吗非挑骂人的……”
“我跟你……诶？人呢？”沈书喋喋不休，说得口渴，灌了口水下去，一转眼，那双诡异的眼睛就消失了，而李婆婆，也重新闭上了眼睛。
沈书赶紧凑过去，手指贴在婆婆鼻端。
很弱、很轻，但并不像刚刚那样，什么呼吸没有。
沈书心头一喜。
“这就走了？”
心理也太脆弱了，她还没说完呢。
不过，管不了那么多了。
沈书飞快地按下呼叫器，然后松了口气，看着门口，心头狂跳。说起来，她遇见的两个妖怪好像都挺弱的，动不动就不行了，也不知道妖界是不是都是这样……
想着些有的没的，沈书没有看到，从她背后的李婆婆身上，浮起一个巨大的怨灵头像，怨毒地望着她。黑烟顺着头像一点点钻进她的身体，又如同穿过空气一般，逐渐消失在空气中。
与此同时，某个好不容易睡踏实的家伙，猛地抱着被子，剧烈咳嗽起来。碧色的双眼，尖尖的耳朵，随着咳嗽声，从银色的头发中冒了出来，软乎乎的，煞是可爱。
“沈……沈书！”
“咳咳咳……”
……
李婆婆被放在小车上，然后被推进手术室，沈书也舒了口气，在手术室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不一会儿，宋瑶和李家大哥也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还抱着还在熟睡的儿子。两人都是在睡衣外面套了个外套，鞋都来不及换。
他们见沈书坐在一边，连忙跑了过来。
“沈书，我妈她……”
“没事的，她应该没事的，你放心！”沈书也不好解释自己赶跑了言灵的事，只好起身安慰道。
两人却丝毫没有放松，跟沈书道了谢，就站在手术室门前，焦急而紧张地走来走去。夜色深沉而安静，昏黄的灯光照在他们脸上，有种别样的温暖。
或许，这就是亲情吧。
手术时间不长，也不短。当手术室的红灯熄灭，门被打开时，昏昏沉沉的沈书一下子弹了起来，眼神毫无焦距，接着，便直勾勾盯着开门的方向。
“妈，妈！”
“医生，医生，我妈怎么样了？她不会有事吧？”
“放心吧，老人家身子骨好着呢。手术顺利，再住院观察几天，就可以回家了。”
“真的吗？太好了，谢谢医生，谢谢医生！”
……
真是一个绝妙的好消息。沈书傻笑着，望着眼前攒动的人影，听着他们高兴的话语，身子一歪，“砰”地一声，直直地栽到地上。
太困了，她实在扛不住了。
……
再醒来时，沈书只觉得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她转过脸，拿手掌挡在眼皮上，继续睡。
“花瑶，把窗帘拉起来。”熟悉的声音、体贴的话，沈书闭着眼睛，点点头，嗯，真好。
然后，她眼睛一睁，刷一下坐起来。
“李婆婆！”
沈书的脑袋一下子扭过去，表情僵住，动也不动地看着靠在床上，正对自己笑的老人。
这可是李婆婆第一次对她笑诶！
沈书觉得分外玄幻！
“怎么？不想睡了？”李婆婆朝沈书看了一眼，见她一脸惊悚的表情，忍不住就有些不爽，“怎么？就准你这个小丫头做好事，不准我这个老太婆为人着想？”
沈书闻言，干笑两声，吞了口唾沫，尴尬道：“那个，不是，我……我脖子，刚刚扭了……”
刚才起来得太快，动作过急，她都听到了自己骨头发出的咯吱声。
“噗……”花瑶端着碗，愣了一下，随即低头笑了出来。李婆婆没好气地瞪着干笑的沈书，“起那么快干吗？怕我老太婆死了没人跟你吵架吗？”
沈书干笑着捂着脖子，不做声。
什么也不用多说，也不用解释什么，她知道，李婆婆好了，哪怕她刚刚还是责骂的口气，可是，意思却已经完全变了。
“傻笑什么，还不叫医生过来正骨！”白了傻笑的沈书一眼，李婆婆冲花瑶示意一下。花瑶笑着点点头，看了看沈书，开门出去了。
沈书还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不做声，眼前却忽然出现一个瓷白的小碗，老人有些倔强的声音传来：“这几天，辛苦你了，年轻人身子骨终于，这是你花瑶姐姐早上做的，喝点吧。”
沈书惊讶地抬起头：“李婆婆……”
……
于是，下午出院的时候，沈书吃得肚饱肠肥。她脖子上挂着颈托，脚上打着石膏，在花瑶的陪同下，一块愉快地回去了。
沈书挥挥手告别花瑶，哼着小曲推开门，客厅里空荡荡的，她四下看了一眼。
一个人也没有。
空气中，有股很奇怪的味道。
沈书吸着鼻子，小心地挪着脚步，朝味道最浓的地方走去。沈墨，你是在玩室内烧烤吗？
可是，他是把牛皮烤了吗？太难闻了。
“沈……呕……”沈书越来越靠近，一推开厨房的大门，还没走近小炉前，就被上面煨着的一罐什么东西，给熏得迅速关上门，干呕起来，太刺鼻了
沈墨是在煮屎吗？
沈书掩着口鼻，到处寻找沈墨的踪迹。她在客厅转悠了大半天，也没看见平日老窝沙发里的公公，也不知道它去了哪里。
沈书皱了皱眉，有些纳闷，刚想出门问问附近的邻居，耳边忽然传来一阵低低的咳嗽声，连续不断的。
卧室？
沈墨不会现在还赖在床上没起来吧？
她的眉毛一下子竖起来，磨着牙，气呼呼地朝房间快步走去。
好啊，之前用她的钱付医药费，她就当助人为乐，也就算了，但他却忽悠她丢掉了半条命，现在倒好，连班都不上了，她一个人养家容易吗？
太可气了！
“沈墨！”沈书砰地一声推开卧室的门，大吸着气，准备来一场资本主义剩余价值论的演说。
然后——
“咦？你怎么长耳朵了？”
沈墨：……
“咳咳！”
沈书的愤怒一下子被好奇取代。沈墨看起来很虚弱，她飞快地跑到床边，爬到他床上，跪坐在他边上，开始捏他头顶冒出的两个软软的、尖尖的耳朵。
“咯咯，好好玩，你是狗妖吗？像犬夜叉那样的？嗯，半妖？嘻嘻，太好玩了！”
沈墨：……
“你妈是人还是你爸是人？人妖也可以在一起么？嘻嘻，太有意思了，我还以为动漫里都是骗人的呢。”
“哇，你耳朵好软啊！诶，你尾巴露出来没有，我摸一下！”
……
沈墨将牙磨得嘎吱响，死死地抓住某个不知羞的女人的手——正朝自己屁股伸去的手！他无限后悔，为什么要将言灵的报复转移到自己身上？如今他深受反噬，以至于露出部分原形，只能慢慢修养，却被这个死女人压在身下欺负！
“去给我把药端来，不然等我好了，我一定……”
“嘻嘻，你放心，你现在这么可爱，不用你威胁，姐姐也会照顾你的，木嘛！”沈墨因为生病，脸色变得酡红，沈书重重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而后又捏了捏他的耳朵，才心满意足地跑掉了。
沈墨简直气要要爆炸！
他藏在被子底下的小尾巴摇了摇，想了想，还是恨恨地收了回去，万一被这个可怕的女人发现，肯定会被压着摸的……
也不知是想起沈书刚才一吻，还是别的什么，沈墨脸色忽然微红，耳根发烫。他动了动耳朵尖，嘴角可疑地勾了起来。
不过，刚才那样，好像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