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正是六月底,正是盛夏光年,万物生长。只是今年天气却是罕见炎热,正是少有的酷暑天。
索性嵊州位置低,倒是个避暑的好去处。眼下,被京都众世家念叨着的当事人赵玊,正在防暑洞内听着日报吃着瓜。
防暑洞正是嵊州深山内的小山洞。冬暖夏凉,山风阵阵,十分舒服。
洞内摇椅上,赵玊一席暗红色的宽袍子披在身,宽袍子内里却穿得严严实实,一丝不苟。领子亦是交叉得极高,只堪堪露出了一小截雪白脖颈。
赵玊身形在旁边报事的陈陈印衬下,显得甚小。可皮肤却是雪白若雪,黑眸杏眼,眉目深邃,竟是美得让人不敢看。唇小却宛若血红,西瓜汁水淋漓洒在唇边,未免勾得人春心荡漾,面红耳赤。明明已美艳至斯,可却偏要穿着一身暗红色袍子,便愈衬得那脸艳绝无双,竟是雌雄莫辩。
陈陈喝了口水,继续道:“侯府内的大小事物都已说了,另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说。”
赵玊又咬了一大口瓜:“说。”
陈陈道:“京城又传来快报。”
赵玊道:“可是有消息了?”
陈陈道:“正是。原来太后要王爷您入宫,乃是为了给您配个好姻缘。”
于是赵玊嘴巴里的西瓜汁尽数喷了出来。水红瓜汁顺着尖翘下巴点点留下,不添狼狈,反多艳色。
随手用手帕拭了下巴瓜汁,赵玊瞬间从躺椅上站起,双手带着宽袍负于身后,凝肃道:“此消息当真?”
陈陈道:“宫中快马加鞭传来的消息。”
赵玊脸色变成了酱瓜色。半晌,方才憋出三个字来:“他娘的……”
陈陈道:“礼仪,注意礼仪!”
赵玊一屁股坐在躺椅上,两只洁白的手揉着头发,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爷爷倒是蹬了腿就这么走了,将这么大个摊子全都甩手给了她。他教了她这么多,大到政事决断小到衣食住行,却从未教过她若是有朝一日被皇室逼亲,她却该如何应对。
世人皆知永邑王之孙姓赵名玊,却不知这名是‘玊’不是‘玉’,正因赵玊此人的那一点,不在下面,而在上面。
不是男儿郎,却是个女娇娥。
如今太后要赐婚,她却没有那玩意儿,可该怎么办!
现任永邑王赵玊表示很忧伤。
而老永邑王表示:滴!吃瓜群众卡!
第二章
可日子还是得过下去。
时间不疾不徐,转眼便到七月初。
永邑王赵玊的车马,早在三日前便已浩浩荡荡得从汴州开始出发,一直朝着京都而来。
而永邑王入京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整个京都。京都各大世家全都保持观望状态,想要看看这永邑王究竟是什么路数,是正是邪,才好决定如何招呼。
其中又以大将军王朝恩和太师沈贞为各自两派世家代表,只等着永邑王入了京,入住永邑王府后,他们好上门拜访一番,顺带暗中观察。
转眼便是七月初二。这一日,皇上特意留了众大臣不下早朝,只笑眯眯得道:“众位爱卿,再过两日便是太后诞辰,朕的永邑王亦从汴州入京来,好给太后祝寿。新永邑王继位不多时,倒是让朕期待呐!”
百官两列站,为首二人正是大将军王朝恩,和太师沈贞。身上朝服甚宽松,沈贞微理宽袍,不疾不徐:“永邑王年少有为,血气方刚,却能将这侯位顺利摘得,想来也该是个抱负之人。”
皇上皮笑肉不笑:“沈卿说得在理。”哼,臭奸臣总算是说了句人话!
大将军盯了沈贞一眼,也出列,躬身道:“臣听闻永邑王赵玊为人俊美若仙,定是我大宋的又一位优质人才。”
王朝恩向来走的就是溜须拍马那一套,沈贞闻言,不由轻笑:“赵王这般俊美如仙,怕是要将大将军府上新纳的第十八房小妾也要艳压下去了。”
大将军怒道:“沈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贞面无表情:“本官就是想讽刺你一下,怎么,听不出来吗?”
大将军咬牙怒:“你,你……”可‘你’了半天,也‘你’不出什么来。
大将军如今名为王朝恩,实际名叫王狗娃,幼时家里穷,读书少,从五岁就当了童子兵,在战场上一路摸爬滚打,硬生生得从小庶民给一路打拼到了如今的地位。自然,这也是从一次次的胜仗中拼出来的。所以大将军虽然沙场点兵很厉害,可嘴皮子却无论如何都不是沈贞对手。无数次在沈贞的嘴皮子下吃了亏,却也无可奈何,也只有像现在这样,甩甩袖子拉着脸,再也不愿意理沈贞。
大将军虽然没文化,嘴皮子笨,可手段却厉害。如今大宋的三十万主军军权尽数握在大将军手中,无人敢因大将军出声不好就嘲笑他,反而连带着整个王家都一举入了顶尖世家圈。如今正是仅次于沈家的大世家。——兵权即实力。
而皇帝坐在高位上很高兴。世家之间撕得越厉害越好,他坐在高位上看戏,乐得自在!
就在此时,突听远处有小太监扯着嗓子报幕:“永邑王到——”
此话一出,朝内众人不由全都放眼望去,只等着看看,当年那大宋第一美男子老永邑王的孙子,究竟是何等模样和气度。
远远的便见一道修直身影从远及近,而等这声音踏入朝议殿内时,众人却皆呼吸滞了滞,竟是有些入了神。
沈贞亦是眉头一动,此时此时看着这位永邑王,不知为何,脑中竟第一时间便浮现出了‘回眸一笑百媚生’这句诗来。
永邑王赵玊穿着朱红色朝服,眉目清明润物无声,瞬间便将这满室枯燥衬成了山间绯色,眉眼唇鼻芳容丽质,虽有些女气却丝毫不显柔弱,反倒衬得这气质风流风骚,十分倜傥。
沈贞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眼神,静静得听着皇帝对永邑王说的各种官话客套话。
永邑封地十分繁硕,皇帝此时对赵玊的客套话正是七分真三分假,赵玊心中清明,面上将这一整套做得行云流水,相当出色。直到退朝后,沈贞和大将军率先走了出去,而永邑王,亦是随之走了朝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