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哥十分高冷地一声冷哼,说道:“倒是叫我等扑了个空。得,那你家掌柜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倒是给个准话。”
书童笑道:“公子您请稍等,我家掌柜每七日便要去和章大人一齐喝茶下棋,此时也该是到回来的时辰了……”一边说着,这书童一边看向门口处。
其中穿着暗黄色夹袄锦衣的男子十分兴味地说道:“既然如此,我等便等上一等。我倒是想亲自问问你家黄掌柜,可是真的有科举试题。若是当真有,哪怕是千金也得给我来一份,已保科举上榜万无一失。”
沈贞站在角落,目光一闪。这两个纨绔倒是来得正好。正好可以当成是他的出头鸟,借刀杀人。
书童连连说道:“科举试题可是十分保密的东西,我们不过是小小的一家书坊,岂会有那种东西。只是……”说及此,书童轻咳一声,神情带上了一丝骄傲,“只是我家掌柜的和内阁众位大臣的关系都十分好,所以我家掌柜的便根据各位大学士们的喜好,推算出了这一套模拟试卷罢了。”
另外一个穿着绛紫色长袍的公子哥有些讥诮地反问:“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这春风书坊当真有这么大的能耐,竟连科举试题都能弄到手呢。”
暗黄色公子和绛紫色公子相互对望了眼,暗黄色公子不屑道:“既然只是套凭空猜测的卷子,那我等便不再奉陪了,还不如回家再看几遍四书五经来得好呢。”
绛紫色公子点头附和,表示十分赞同自己好兄弟的做法。二人正要离开书坊,就听书童有些着急道:“二位公子,我家掌柜的和内阁众位大人都十分要好,且春风书坊还是沈太师名下的,所以这试题,自是八九不离十的,否则其他书坊也出了那么多的模拟卷子,可单单我春风书坊的卷子名声最是响亮。”
这两位公子果真就停下了脚步。暗黄色公子眯着眼睛:“所言当真?”
书童依旧赔笑:“待会儿您看了试题,不就知道了?”
这两位公子这才终于留了下来。专心走到了内室去,就等黄成山掌柜的回来了。
沈贞则还是站在角落看着书,他已经很久没有再翻阅四书五经,自从他高中状元之后。十六岁的少年状元,当年也是名满天下的人物。可沈贞十分明白,这和从小自己那权倾朝野的老爹脱不了关联。老爹自他懂事之后就一直在传授他为官之道,所以从小就耳濡目染官场之事的他,在多年之后成为朝廷命官之后,没用什么气力便轻松适应。甚至于做的比他爹还要出色,手段还要狠辣。
沈贞此时翻阅着手中的《尚书》,一时之间思绪有些烦乱,半晌,终究是扔了手中的古籍,转而拿起了另一本野史,一边开始分析科举试题泄露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
科举的试题确实是内阁的各位大人所出不假。可却是内阁七位大人每人出五道题,然后由沈贞自己亲自从中挑选出最好的三道,剩下的则是皇上钦定,最后再封闭成册,直到科举前七日才由翰林院印刷成卷,供科举考试用。整个过程全程保密性十分高,根本不可能会发生泄漏。
如今距离科举还有半月,若说普天之下有谁知道试题,怕是只有皇帝自己一人是知道的。
沈贞心中已依稀有了计较,干脆静观其变,按兵不动。直到又过了一炷香时辰,便见门口处走来一个穿着暗色镶金线长袍的老者,脸上皱纹不少,下巴留着山羊胡子,可眉眼却透着别样的精气神。正是沈贞许久未见的黄成山老掌柜。
沈贞闪身至一边,黄成山果真没有注意到他,直接便去了内室,而很快的,内室就想起了一阵听不太真切的对话声。
就在此时,便有一位穿着锦衣打扮的年轻男子也从门口走来,一路走到了内室去。沈贞则在此时走出了春风书坊。且就在这个男子和沈贞擦肩而过时,还和沈贞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
年轻男子走到内室时,黄成山正在和那两位公子哥夸夸而谈。年轻男子笑着对黄成山作揖拱手,说道:“不知在下可否有这个荣幸,能和黄掌柜和二位公子切磋一二?”
……
沈贞走出书坊后,并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先走到了附近巷子内的一处布置精致的小酒馆,点了一壶热乎的清酒喝,又叫了三两小菜,便坐在二楼大堂,一边听着前方不远处琵琶女的琴声,一边喝着薄酒,倒也惬意。
半个时辰后,原先走入春风书坊的年轻男子已出现在了沈贞面前,作揖之后低声对沈贞道:“黄掌柜那的一份卷子,售卖八百两。”
沈贞讥诮一笑:“五门卷子,便是四千两?”
年轻男子点头:“正是如此。”
沈贞道:“可说过保证这卷子真假?”
年轻男子说道:“保证是真。若是假的,以一赔五。”
沈贞脸色愈讥诮:“春风书坊虽说签了春山居士和莫温居士的本子,可光靠这两个台柱便想赔得起这巨额天价,未免太可笑。”说及此,沉吟半晌又说道,“阿墨,此事便全权交予你负责,你随时向我汇报进展。”
阿墨连连点头,说道:“属下定当圆满完成任务。”
沈贞又问:“这次卖题,打的谁的名号?”
阿墨目光飘忽地看着沈贞,沉默不说话了。
沈贞笑了起来:“原来是用的我的名号。那倒是有趣极了,也不知背后是谁想要陷害我。”
阿墨连忙低下头去指责春风书坊不地道,一边又婉转地拍着沈贞马屁,说是沈太师为国为民实属不易巴拉巴拉,直听得沈贞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哼道:“罢了,本官可没有闲工夫听你们的马屁。此事继续跟踪,有什么风水草动随时汇报于我。”
说罢,沈贞这才走了。
*
三日后,赵玊又来寻沈贞,正是为了春风书坊一事。
随着日子愈加临近科举,不止整个京城都蒙上了一层紧张,内阁也是毫不例外,全都为了科举一事忙碌着,争取事无巨细全都尽快安排妥当。
赵玊来寻沈贞的时候,已是酉时。天黑得透彻,冬日的夜晚总是冷清得可怕。赵玊坐在马车内便专门在太师府附近的街口处等着沈贞。她倒是知道最近内阁十分忙碌,科举重担全都压在他的肩上,责任越重负担也越大。
最近大理寺虽说没出什么特大冤案,可大理寺丞从不是什么轻松的官职,日日整理卷宗也足够她喝一壶的,此时她坐在马车内等着沈贞,便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赵玊只觉耳边似乎有什么东西痒痒的,还带着一丝温热,便忍不住伸手挥了挥。可这一挥,手就被炙热的手掌所包围。
赵玊猛得清醒过来,放眼望去,却见沈贞此时正将自己紧紧搂在怀中,自己竟是靠在他的胸膛内睡着觉的……方才那痒痒的温热,竟是沈贞的呼吸声。
赵玊脸上刷得泛红,连带着整个身体都升腾起一股热气,让她不由得羞涩又紧张。赵玊挣扎着想要从沈贞怀中起来,可沈贞更紧得抓着她的手,就是不让赵玊离开。
赵玊佯装生气的样子,压低声音说道:“光天化日,像什么样子了。你还不赶紧把我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