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贞却依旧将她紧搂在怀,连丝毫的放松都没有。赵玊又挣扎些许也无果,干脆也就任由沈贞去了。
赵玊说道:“我来找你便是来看看,春风书坊的事,你查得如何了?”
沈贞说道:“嗯,不急。还在查。只是这件事闹得有些大,越来越多的考生全都听到了风声,知道春风书坊在售卖科举试题。可见正是有人在故意传播的。”
赵玊说道:“正是如此。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沈贞轻笑:“不急。我自有我的打算的。”说及此,沈贞伸手抚摸赵玊的脖颈,微凉的手指激得赵玊的脖颈处下意识泛起了鸡皮疙瘩。让赵玊忍不住抖了抖。
沈贞忍不住又低头对着赵玊的脸颊亲吻了下去,许久,才终于舍得放开她。他低声道:“最近皇上十分头疼,除了科举一事,便是还要担忧边疆军事。阿玊,约莫再过不久,你便要回永邑去。而我……”
马车内的光线很暗,赵玊忍不住睁大眼,想要努力看清楚沈贞眼中的光芒。可却只能让她触到一片幽深的暗色。
赵玊忍不住伸手回握住沈贞的手心,哑声道:“你又如何?”
一直沉默了很久,沈贞才轻声说道:“而我,怕是要开始着手准备后路。京城内外暗潮不断,各方势力总归需要相互制衡。可如今皇上却又赐我五万兵符,怕是……”
赵玊的心忍不住颤了颤:“皇上又赐了你兵符?什么时候的事?”
沈贞道:“正是从军饷贪墨案之后。”
赵玊脸色愈加凝重:“你从文,大将军从武。你二人向来相互制约彼此。如今皇上竟这般对你,不过是捧杀罢了。”
沈贞说道:“捧杀。好一个捧杀。”
他的目光愈加暗涌,许是一时之间想到太多,便使得沈贞也陷入了沉默。一时之间整个马车内安静得可怕。
赵玊知晓沈贞浸淫官场多年,看待问题自然十分全面。便不再多说什么,不过只是握着他的手,对他说道:“我对你说过的,但凡你出了什么意外,请随时来永邑寻我。”
沈贞笑:“就怕到了那时,我已没有颜面再来寻你。”
赵玊板起脸来:“你这话说的有什么意思的?”
沈贞伸手逗弄起赵玊的发髻,惹得赵玊急忙伸手护住。半晌,二人这才一本正经下了马车,仿若方才的温存从不曾存在过。
*
这几日沈贞确实一直都在暗中调查春风书坊的事。阿墨乃是他沈家门下众多门生之一。虽说阿墨此人出生不高,可为人机敏,乡试排名山西前三,最重要的是对沈贞十分个人崇拜,算是个难得的人才。
阿墨负责监督皇城山,于是事无巨细都会和沈贞反馈。而几日下来,沈贞已基本掌握了皇城山的每日行程。
皇城山打着沈贞的名义贩卖试题,此事早已在科举考生之中传开。沈贞本便不受百姓欢喜,再加上此事,便让沈贞的名声更加恶臭三分,简直达到了前所未有地谩骂巅峰。
比如此时沈贞出门喝茶时,都能听到隔壁桌子两个穿着白色书生服的考生在恶狠狠地辱骂自己,这不由让沈贞心生叹息,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做了太多坏事,以至于此时遭到了老天爷的反噬。
喝了茶,又吃了碗红油泼面,沈贞这才上了马车,一路入了皇宫。
既然有人借着科举要害他,那他总不能坐以待毙的。他总得让对方明白,他沈贞只是最近忙着为江山社稷做些实事,所以看上去才像是好欺负一点。既然有人来挠他,他总该亮一手,才不辜负对方的苦心。
马车一路入了宫门,沈贞这才下了马车。穿过长廊和汉白玉广场,沈大人这才优哉游哉地一路入了御书房去,跪在了老皇帝的脚下。
老皇帝正在批阅从边疆而来的奏折,眉头紧锁,脸色不悦。可见这奏折上写的并非喜事。沈贞不动声色得收回眼,三呼万岁,叩见吾皇。皇上这才柔声叫沈贞起身,一边问他有何事需要禀奏。
沈贞十分真挚地看着皇上,说道:“近来京城,出了件大事。”
皇上忍不住又蹙眉:“什么大事?”
沈贞说道:“京城内最大的春风书坊,竟从半月之前就开始售卖科举试题。”
皇上脸色猛地变了,厉声道:“为何会有这等荒唐事?”
沈贞面不改色,说道:“臣也这般思索,朗朗乾坤,天子脚下,竟在公开售卖科举试题,简直是将朝廷的颜面,按在脚下摩擦。”
皇上说道:“好一个春风书坊!沈卿,此事便交予你全权负责,务必查清楚究竟是谁在背后行这等脏事。”
沈贞叹息:“可那春风书坊早已放出了话来,说臣才是背后主谋,如今正打着臣的名号,到处照耀撞骗呢。”
皇上:“……”
忍不住抽了抽眼角,皇上这才十分疲惫得伸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似乎十分疲惫:“那科举试题前几日才被朕选定,那春风书坊难道还会未卜先知吗?”
沈贞说道:“皇上圣明。那春风书坊自是不能未卜先知的。只不过是背后有人想要以此来诬蔑下官,往下官身上泼脏水罢了。”
皇上挥挥手:“此事交于你处理就是。”
皇上显然已经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又瞥了眼眼前的奏折,冷冷道:“契丹吴越倒是好大的胆子,竟然结成了盟友,妄想从北方的燕云十八州开始入手,攻入我大齐。如今燕云十八州之中的幽州、雍州和亳州全都被契丹蛮人烧杀抢掠式的骚扰,民众好不堪忧。朕已命大将军率了旗下五大将过去边关镇守,维护我大齐安稳。三日后便会率兵动身。”
沈贞点头应是,一边说着天佑大齐之类的官话。
皇上又道:“你可曾记得朕曾给你的那五万兵符?”
沈贞眸色一闪,作揖说道:“自是记得。”
皇上说道:“王朝恩在战场上一家独大,终究不是好事,否则也做不出贪饷银的龌蹉事来。朕将兵符给了你,便是想要让你也在战场之上参一脚。王朝恩他向来喜欢和你相互计较,整个朝堂,怕也只有你能压得住他。”
沈贞眸色未变,可很快就半跪在地上,不让皇上看清楚自己的想法。沈贞说道:“下官一切皆听皇上吩咐。”
皇上走到沈贞面前,亲自将沈贞扶起,叹气说道:“朕知你是大齐的好儿郎,此事交于你去办,朕很放心。”说及此,皇上还拍了拍沈贞的肩膀,目光灼灼,“待科举结束后,你便率领那五万兵力,也赶去玉门关,做大将军的副将。一则替朕监视大将军,二则,战场上有你和大将军相互制衡,朕才真正地放心。”
皇上的脸上带着甚是慈善的笑意,可那双眼眸却是深不可测,充满皇族权威。
沈贞垂下眼帘,躬身说道:“下官荣幸之至。”
皇上这才转身走了。只是在离去之时,沈贞却闻到从皇上身上传来的淡淡药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