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后,大理寺的魏大人和张大人,礼部侍郎陈大人,和太子太傅莞重,全都低着脑袋,站成一排站在沈贞面前。
沈贞负手而立,目光冰冷地从魏大人开始一个个看过去,直看得四人眼神闪烁,不敢看他。
沈贞后退一步,面无表情地说道:“从今以后,谁再敢再暗中动她一分,我定回他十分。”
众人脸色全都发了白,各个低着头,一言不发。
沈贞道:“我知你们都在担心沈家断后之事。可我也能向你们保证,我沈家绝不会断后,你们若是再多此一举,在暗中给永邑王使绊子,那就休怪本官无情了。”
魏大人小心翼翼地看着沈贞,说道:“下官等也是为了沈家考虑……”
沈贞道:“我知你们是好心,所以这次就此罢了,可若是再有下次,”他笑了笑,“就休怪本官不讲情面。”
莞重抿了抿嘴:“只要沈太师保证不让沈家绝后,那下官倒是可以接受太师您和永邑王在一处……”
沈贞说道:“说到做到。”
莞重则是笑眯眯的:“那下官就放心了。”
可莞重话未说完,就被剩下三人瞪了一眼,让莞重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于是当日下午的时候,大理寺丞赵玊,便看到魏大人等人一排从她身边经过,看上去好像心情相当失落。
而等这几位走后没多久,永邑王也走了过来,对赵玊说道:“下了值,城北街头等我。”扔下这句话,沈太师也大摇大摆地走了。
而身侧的剩下几个大理寺丞们,则全都下意识看向了她。大家心中全都浮现出一个想法来:看来坊间的传闻,真的有几分可信度啊有木有!
当日下了值,赵玊果然去了城北街头。没过多久就看到沈贞提着一壶酒,优哉游哉地朝着她走来。
他穿着宝蓝色的厚重外套,不显臃肿,反而将他的五官印衬出无敌的俊俏。赵玊见他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不由笑了起来,快走几步迎了上去。
沈贞将赵玊带去了护城河边的露天花船上,一边吃着花船上的饭菜,一边喝着酒。
头顶的黑云比较厚重,可也偶尔散开,露出藏在深处的零星星辰。
赵玊吃得开心,可沈贞却只是目光含笑地看着赵玊,直看得赵玊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饭毕,二人又站在船边,看着京城的满城星火。
迎面吹来寒凉的风,可赵玊浑身都被酒烘地十分暖和,完全感觉不到冷。
二人一蓝一红,身形身高都十分相配,站在一处的样子,便忍不住引得整艘船上的客人都频频侧目。
沈贞对赵玊说道:“我曾答应过你,只要你不应我,我便不会欺负你。”
赵玊知道沈贞说的是什么,可这种场合人多眼杂,他怎好在这种地方当众说这种话。赵玊脸上浮现出一抹可疑的红晕,眼神飘忽说道:“呵呵,沈太师,此处人多眼杂,或者你我换个地方秉烛夜谈如何?”
沈贞大笑,夜色下,他看着她的目光亮得可怕,仿若黎明之中的启明星。他突然又靠近一步赵玊,伸手握住他的腰际,脸色灼热又温柔。他低声道:“阿玊,你这是害羞了?”
吓得赵玊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慌忙打掉沈贞放在自己腰间的手,一边敢怒不敢言地瞪了沈贞一眼,压低声音对他说道:“你疯了!”
沈贞却不理,只是将放在她腰间的手转移到了她的肩膀上了,正是一种别样的勾肩搭背。沈贞附耳靠在赵玊身边,轻笑低声道:“你害羞了。”
赵玊恨得牙痒痒,她侧头看着沈贞脸上的酒气,终是十分无奈地扶着沈贞,去花船二楼的雅间内去了。
京城护城河内的夜晚,总是停泊着许多花船。这些花船上普遍都有许多歌姬,在此处卖艺谋生。琴瑟琵琶古筝琴,琴师和歌姬总是配合默契,配合出一首首歌曲,陪着达官贵人度过一个个夜晚。
赵玊和沈贞入了房内时,就看到一个浑身上下透着让人反感的痞子似的男子,正在调戏一个谈琵琶的貌美姑娘。
这姑娘看上去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模样俏生生,水灵灵,看上去青涩极了。只是这丫头虽然模样年轻,可弹起琵琶来却十分熟䄒,技巧高超,一瞧便知是下了一番苦心的。
眼下这痞子男正拦在这琵琶女面前,不断说着一些下流的话,一边还时不时的动手动脚,直吓得这琵琶女脸色惨白,十分害怕。
这痞子男穿着一身的镶金线牡丹锦衣,腰间别着天宝润白色玉佩,打扮得倒是仪表堂堂,可惜那张油腻的脸生生毁了这身行头。
而这男子的身边,还站着一个让赵玊觉得相当眼熟的人。
赵玊依旧和沈贞勾肩搭背着,此时赵玊停下脚步,一直盯着这痞子身侧的那个男人,不由得让沈贞忍不住眯了眯眼。
沈贞道:“永邑王这是打算多管闲事了?”
赵玊不太赞同地看着他:“你我身为朝廷命官,自是要管百姓之事。”
沈贞笑道:“永邑王能有这般想法,本官倒是十分欣慰。明日本官便上奏折一封,让皇上给你升个职加个薪什么的。”
赵玊懒得理他,微微瞪了他一眼,这才和沈贞一起进入雅间去了。
只是入了雅间后,赵玊却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干脆直接大开了包厢的门,好让她随时听着外头的声音。
沈贞身子斜倚在炕中间的小茶桌上,眯着眼睛说道:“永邑王将房门大开,让本官如何与你温存。”
赵玊依旧偷眼看着门外的动静,一边回道:“别闹。”停顿片刻,她又转过头来,看向沈贞,“只是我总觉得身边那穿着水蓝色长袍的男子十分眼熟,你可还记得,我们在哪见过他?”
沈贞说道:“王爷你果然贵人多忘事。难道忘了曾在徐记煲庄见过他?”
经沈贞一提醒,赵玊这才想了起来,当初可不是在徐记煲庄内见过他吗?还是被大将军给介绍的。
又回想一番,赵玊总算想起了,那男子正是名为许真,是大将军口中一个精通兵法和律政的人才,也是要参加十二月份的科举会试的。
只是既然是大将军引荐的人,怎么会和那种地痞流氓混在一起。赵玊心中不由生出了偏见。
沈贞说道:“看你的架势,是打算出头了?”
赵玊摇头,坐在沈贞对面,说道:“我只是在想,大将军曾说那男子五岁背百诗,十一岁成童生,十四岁成江西乡试榜首,如此厉害之人,怎会和那等地痞混在一处。”
沈贞眯着眼睛说道:“再看不迟。”
赵玊点头,一边和沈贞喝着浓茶醒酒,一边诉着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