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邑主城在云南,正是个四季如春的貌美地方。赵玊心道这是沈贞第一次来永邑,自是要对他多照顾些。可没想到等沈贞到了永邑后,竟表现得对永邑十分相熟的样子,竟然不止清楚永邑的美食,还对玉龙雪山这些景致优美的地方十分相熟。
赵玊有些看不懂沈贞了,不由问道:“你平日里总在京城处理公务,怎会对永邑这般相熟?”
可沈贞只是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并没有回答赵玊的话。
赵玊将沈贞安排在了后宅清风苑,清风苑距赵玊的主院十分相近,正是相邻的两个院子。沈贞的左腿还未痊愈,所以接下去的两个月内,沈贞便十分老实得呆在清风苑,一边养伤一边不断处理着公事。
只是赵玊十分不明白,沈贞初来乍到不久,怎会有这么多人上赶着来给他汇报消息,也不知他到底在忙些什么。
倒是在沈贞养伤期间,京城之内却连续出了几件大事。
首当其冲的第一件,便是大将军王朝恩,在攻破吴越契丹联军,初回京城之后,却被皇上盛怒之下判处死刑。
皇上的原话是这样的:“大将军胆敢私下用刑,擅自刺杀朕最爱的沈国师,刺杀一品重臣,罪当诛九族都不为过!念在大将军此次率兵有功,可抵部分其罪。将军府中人可饶过一命,可大将军你,便以此谢罪罢!”
直到赐死的圣旨下来,王朝恩始终都无法接受现实。——明明是在开战前夕,老皇上便找他谈了,要他在回程途中趁机杀了沈太师,并许诺事成之后,太师之位由王朝恩来做。
可没想到如今他好不容易将沈贞弄死了,皇上却跳出来,以此为借口要夺他的命!
直到此时,大将军才明白过来,自己不过是被皇上当枪使了一回。
大将军浑身颤抖地接过赐死的圣旨,随后突然就像是疯了似的朝着颁圣旨的王公公扑了过去,吼道:“本将要见皇上!本将要见皇上——!明明是皇上要我杀了沈贞,怎么现在皇上竟怪起我来——”
可不等大将军说完,王公公已经重重一脚踹在了王朝恩的身上,怒道:“不争气的东西!竟也敢诽谤皇上是非!你如今已是罪臣,若是再敢胡言乱语,小心咱家撕了你的嘴!”
王朝恩脸上满是煞气:“皇上竟敢杀我?他就不怕我八万万将士造反吗?!”
王公公却笑了。笑声尖锐,十分刺耳。他一步一步走近他,然后弯腰,低声说道:“你手下的那些将士们?那你可就弄错咯。那不是你的将士,那是皇上的将士!你顶多不过是皇上手中的一只狗,如今主人要杀了你配酒喝,你竟也敢反抗吗?可别再犯傻了!”
王朝恩浑身颤抖起来:“不,不会的。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明明是太子,是太子给了我密令,让我杀了沈贞——”
王公公粗暴得打断了他的话:“太子的密令?令在哪儿?你倒是给咱家瞧瞧!”
王朝恩不说话了。他终于明白,自己不过是中了皇室给自己下的圈套里。王公公说得对,他终究不过只是皇上手中的一条狗,如今狗主人不需要他了,他也便要被宰了……
三日之后,大将军在午门被斩首示众,随着沈贞和王朝恩的双双出事,盘踞朝廷最深、势力最大的两大世家,终究分崩离析。
大将军之死,乃是京城发生的第一件大事。而第二件大事,便是在大将军斩首后没多久,老皇上驾崩。
可这却不是最大的大事。最大的大事是在老皇上入殡后的第三日发生的,便是三皇子朱长献逼宫造反了。彼时太子已入了朝议殿,正在为三日后的登基大典做准备,可谁知三皇子却率着御林军和一万军队,直接冲入皇宫,软禁了太子,逼得太子逼宫。
太子却也是个硬气的,竟是不管三皇子如何威胁,都不愿交出先皇圣旨。
既然太子要耗,那三皇子便陪着他耗。于是两位皇子足足在朝议殿内耗了两天两夜,气氛一度僵持不下。这两天两夜之内,三皇子没有给太子一口水喝,更没有给他一口饭吃,于是从未吃过苦的太子殿下,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虚弱了下去。
可虚弱下去的太子,却依旧不愿透露先帝的传诏圣旨到底在哪,恰在此时,五皇子朱长明已带着五万原本是王朝恩的军队赶来应援,想要助太子殿下一臂之力,可谁知,三皇子在收到五皇子的应援消息之后,竟一怒之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竟就直接将太子殿下给……咔嚓了!血洗了朝议殿,举国震惊!
于是,就这般神出鬼差的,这个皇帝之位,竟就被代表正义的三皇子给捡漏了……
……
这些消息第一时间就传到了赵玊的耳中。直听得赵玊感慨连连。只是她曾接触过朱长明些许时日,她始终对朱长明为何迟迟才来应援太子殿下,抱有怀疑态度。
等赵玊将一切都说给沈贞听的时候,沈贞手中正在处理着一份密信。
听赵玊说罢,沈贞才笑了起来,说道:“诚如你所想,在宫中长大的,哪里有什么性纯之人。比的不过是谁比谁心狠罢了。也只有最后留下来的人,才是值得被载入史册的。皇位,权利,向来是能力者得。”
赵玊连连点头,说道:“你说的倒是很有道理,沈国师。只是……”说及此,她趁着沈贞不注意的时候,一下子就夺走了沈贞手中的密信,一边打开密信一边对着他狡黠说道,“只是就是不知道沈国师在永邑日日这般繁忙,究竟在忙些什……”
说话间,赵玊已看向了这信上的内容,只是等看清之后,就是一愣:“沈——掌柜?”
赵玊双眸亮晶晶地看着他:“你竟在做生意?”
沈贞负手而立,淡淡说道:“自古士农工商,商排最末。身为一个商人,又有什么好值得说的。”
赵玊抿着嘴,有些生气地看着他。
沈贞这才轻笑一声,走到她面前,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算是哄她。说道:“本想吞了南府的矿山后再和你说,你可却提前发现了,那我便不再瞒你。”
赵玊震惊了:“你说的南府,可是永邑第一首富的南怀瑾家?”
沈贞说道:“难道永邑还有第二个比较有名的南府吗?”
赵玊愈加震惊:“你、你是从何时开始在永邑做生意的?”
沈贞说道:“在我爱上你之后。”
赵玊:“啊?”
沈贞道:“权势不过过眼云烟。老皇帝对沈家态度越来越模糊,我便知沈家迟早会有倒台一日。我父亲早已在暗中谋划出路。只是我父亲在世时,这条出路用不上罢了。可我父亲用不上出路,我却是避不开的。所幸就将父亲暗中打造的商路早早接手过来,总好过以后风餐露宿,零丁漂泊。”
赵玊不由钦佩看着他:“沈家人倒是深谋远虑。”
沈贞突然目光灼灼看着她。
赵玊被沈贞的目光看得脸色发烫,不由后退一步,不确定道:“怎么了?”
沈贞一步一步走向她,目光庄严又郑重。
他说道:“你已是我的人,嫁入沈家不过是迟早的事。今次,天地为证,我沈贞,再问赵玊你一次,你嫁于我,可会后悔?”
赵玊愣愣看着他,看着他眼中认真专注的热情,仿若要将她整个人都融化。她心尖尖儿都颤了起来,忍不住道:“我……我自不后悔。”
不等沈贞说话,赵玊又说道:“我独活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万事倚靠自己。可只有遇到你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我也可以倚靠别人,可以放放心心地,将生命交给另外一个人。这样的安全感,是我从未曾有过的……”她眸色发亮,可眼眸明明已经泛起了水汽,她却依旧倔强无比地抿着嘴,“谢谢你。”
沈贞搂过赵玊腰肢,又从怀中拿出一套钻石头面来,亲自将这头面戴在她发髻上。沈贞说道:“那便就此约定好了,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妻。天地为证,日月可期,你赵玊,从此是我沈贞的结发之妻,从此你身心都只属我一人。而我的身心,亦只属于你。若有违誓,天打雷劈!”
沈贞眸色深邃漂亮,其中闪烁着的,全都是足以让赵玊融化的光芒。
沈贞揉捏着赵玊的耳垂,哑声说道:“只是你身为永邑王,却注定你我不能拥有一场婚礼。可婚礼可以不办,可你却必须给我生很多很多个孩子,才可勉强弥补为夫的损失。”
赵玊脸色红得仿若能滴出水来,佯怒道:“本王还要为永黎百姓解决赋税呢,孩子的事你且再等等,再等个三五年的也不迟——”
可不等赵玊将话说完,沈贞已直接弯腰,将赵玊打横抱在胸前,便抱着她进了卧室去。
很快的,卧室内便传来不甚明朗的点点嘤咛声……屋外日光明媚,正是一年最好时。
*
两年之后,永邑多了一位姓沈名玉的出色商人。这位商人成名的原因无他,正是凭着其雷厉风行的强势手段,不过短短两年时间,便发展成了永邑的第二大富商,甚至一度有‘左南右沈’的名号来形容他,让人钦佩。
而所谓‘左南右沈’,便是指的左边商铺是南家的,右边商铺是沈家的意思。以形容永邑这两大富商不相上下的可怕实力。
传说沈玉长相俊美,只是可惜沈玉不再是钻石王老五,反而是个一岁男娃的爹。但凡有好奇者问起一句孩子他娘哪去了,沈玉每每总是十分幽怨地控诉,孩子他娘不要他们爷俩,自己出门游历去了……
人们非常同情他们,一边控诉着这个抛家弃子的女人没有良心,可沈玉却总是一边叹着气一边说道:我相信她,总有一日会回心转意的。
永邑沈府后院,爆发出一阵尖叫:“姓沈的!”
沈贞抱着奶娃,急忙赶过去,笑眯眯地看着自家老婆:“不知王爷有何贵干?”
赵玊咬牙怒道:“你再敢对外说我抛夫弃子,我就真的抛夫给你看!”
沈贞面上哼唧一笑,眯着眼睛看着她,在她耳边低声道:“你真的舍得?嗯?”一边说着,沈贞一边十分怀心眼地在赵玊腰际捏了一把。
赵玊:“……”她当初怎么没发现这个姓沈的这么不要脸!
她还想说些什么,可沈贞已直接搂过她的肩膀,便将她拐到了卧室去……
天色大好,盛世太平。春宵苦短,蜜意浓情。正是爱情最美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