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宇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俞布琪着急地回了头,去查看他的伤口,嘴里急急地问:“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痛了?”
伤得不轻,伤口自然是随时随地都在痛的。但津宇帆经历过了各种磨练,自然已不在乎这些疼痛。他叹的只是她。
“每一次遇到磨难,总是由你来保护我,我觉得自己很无能。”
俞布琪一时握紧了他的手,泪已在眼眶中滑动,一声声道:“你怎么会无能,如果不是为了我的两个弟弟,你也不会……以后不准再说这样的话了。”
津宇帆闭了闭眼,不再吭声,只呆呆看着她在自己面前转动,唇角染上了淡淡的笑。
背后,敲门声突然响起,俞布琪忙走过去开门。站在门口的,是修宇靖的手下。她的脸立刻冷了下来,没好气地问:“有事吗?”
那黑衣手下恭敬地立在门口,轻声道:“大主事找您。”在‘兀’集团,除了大老板之称的孤独兀,就只有修宇靖最大,是主事,大主事。
他年纪并不大,却能得到大主事的职位,只在孤独兀一人之下,足见能力不凡。
俞布琪一听到修宇靖找自己,整张脸都绷得难看之极,掀唇讽刺般开口:“这次想用什么逼我?两个少爷的命?你告诉他,这次要想请动我,就用孤独兀的命来逼吧。”
说完,呯地关了门。
津宇帆看着窗外,似没有听到她的话,眉毛,却慢慢地压了下来。俞布琪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走过来,握上了他的手:“不用担心,修宇靖再怎么能,也要看孤独兀的脸色行事。孤独兀没有开口,他是不敢对你怎么样的。再者说了,你在我这里,谁也别想对你怎么样。”
她到现在都还是直呼孤独兀的名字,无法称他一声父亲。她觉得,他们永远不可能是一条道上的人,所以一直反感他的存在。
津宇帆回握了握她的手,只微微地笑了笑。他并不担心自己,从小在ISO里长大,父辈叔伯都是ISO的精髓人物,早见惯了风风雨雨,也知道要做ISO的一员,便要经历许多磨难,甚至死亡。
看得淡了,便不再怕了。只是俞布琪,她还年轻,刚刚二十岁,便经历这么许多事情,现在又陷入了‘兀’集团的牢笼中,她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轻轻抚上她的发,他惭愧至极,低声道:“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一直以为她是他的责任,才会卯足劲保护她,宠爱她,纵容她,没想到,到了最后,却还是保护不了她。
他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浓重的剑眉生生抽到了一起。
此刻,他又忍不住想:如果当年,听了母亲的话,把她放回森林,是否,一切痛苦就没有了?
森林里没有等级分化,没有血脉承袭,没有烦恼和痛苦,只需为了肚子而挣足一日三餐,她,定会快乐许多。生活,也会简单很多。
俞布琪任由他爱抚着,一张灵动美艳的小脸浸透出与年龄不符的老成与稳重,轻轻地摇头:“你已经对我足够好了,我很满足。”
把她带出森林,无条件地纵容她,宠她,保护她,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虽然伤得极重,但津宇帆的恢复能力却出奇地好,不过三天,已经能够扶墙走动。伤口已经结痂,看样子,再不出几日,就要完全恢复。
他有了些自理能力,俞布琪便放心了好多。孤独腾和孤独飞两兄弟原本吵着要守在这边的,修宇靖强行让人把他们带走了。
孤独兀不在,他可以为所欲为,若不是俞布琪借着指甲的毒药威胁,怕他早就处理了津宇帆。
他强行带走孤独腾飞兄弟时,她并没有出语威胁,因为她知道,修宇靖不敢真的对两兄弟怎么样。她虽然舍不得两兄弟离开,却也知道,用毒逼修宇靖的事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
以修宇靖的精明,次数多了,自然就能看出来,到时,她连保护津宇帆的能力都没有。
哑巴大妈端晚饭到来的时候,比比划划,告诉俞布琪,孤独腾生病了,挺严重的,还做了哭的动作和表情。俞布琪的心口滞了滞,满心的不舒服。
一直以来带着两兄弟四处奔波,走南闯北,俞布琪早和他们产生了深厚的感情,此刻听到孤独腾生病,比自己生病还要难过。
哑巴大妈比手比脚地舞着,俞布琪很快弄明白,孤独腾吵着要见她,饭也不吃,觉也不睡,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她这么一说,俞布琪的心就更痛了。虽然只是异母同父,但他们的感情早如亲生姐弟一般,现下孤独腾生病了,自己却不能去看……
津宇帆也从哑巴大妈的比划中看出了意思,他慢慢走到俞布琪身边,拍拍她的肩膀道:“我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你不用担心,只管去看他吧。”
俞布琪这些日子一直守在他身边,从未离开过,只因为不放心他的安全,津宇帆哪能不知道。看俞布琪还是一副不放心的样子,他慢慢地为她捋去了额前掉落的几丝碎发,轻声道:“你不是说了吗?没有孤独兀的命令,修宇靖不敢把我怎么样的。去吧。”
哑巴大妈似乎意识到了她的担忧,再次比划起来,告诉她修宇靖已经出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俞布琪这才稍稍放心了一些,决定去看过之后马上回来。
她直接来到孤独兀所住的那栋楼,朝顶楼而来。孤独兀的家眷都住在顶楼,她理所当然地认为,孤独腾生病了一定会呆在房里。
只是,当她推开孤独腾的房间时,里面并没有他,而只有一道黑沉修长的身影。虽然背对着她,但她已第一时间认出来,拧眉出声叫道:“修宇靖?”
修宇靖慢慢转身,看向她,眼神沉冷。俞布琪心头有不好的预感,沉声问道:“孤独腾呢?”
修宇靖的脚步慢慢踱过来,掌轻轻地落在她的肩头。她反感地用力一甩,将他的手甩开,退后,与他保持了极远的距离。
“让哑巴骗我来这里,你到底想干什么?”她直接问出了心底的疑惑,已然明白哑巴大妈所说的话都是修宇靖的计谋。
修宇靖的眉不悦地沉了沉,再上前一步,与她相对,薄唇掀开:“我想你了,不过想见你而已。”
俞布琪极不齿地哼了一声,将脸转开,连看他一眼都不想。修宇靖这段时间的所为令人倒尽胃口,她对他除了厌倦就是厌恶。
“布琪。”修宇靖并不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伸臂将她揽向自己的怀抱。俞布琪伸手狠狠地拍开他的手,毫不留情地出语:“修宇靖,请你自重!”
“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你忘了吗?”强忍着不快,他“好心”地提醒。得到的,是俞布琪更明显的冷哼。
她抬眼,想起了他对自己的弟弟和津宇帆做下的种种,无情地出声:“修宇靖,想我跟你做夫妻,做梦去吧。这世界上,哪怕只剩下你一个男人,我都不会和你在一起!你知道自己是什么吗?在我看来,你不过是一只狗,一只让人生厌的哈巴狗!”
“你……”修宇靖终于耐不下去,动了怒。他狠狠地瞪着俞布琪,几乎要将镜片后的一对火眸瞪出来。
俞布琪冷冰冰地斜睨他,唇角的讽刺勾得越发明显,毫不留情地嘲讽他:“就这么着急和我搭上关系?我告诉你,我永远都不会给你机会搭上关系的,永远都不会!你想通过和我产生关系得到‘兀’集团最高领导人的位置这个幻想永远也不会成为现实!”
修宇靖的手捏得极紧极紧,骨节一声声作响,咯咯声恐怖异常。他的整张脸都绷紧,慢慢扭曲,完全变形!原本斯文阴沉的脸孔,此时有如地狱鬼神,越发狰狞!
他紧紧盯着眼前的俞布琪,全身涌动着黑沉愤怒的气息,几乎要将她完全吞没!
俞布琪不想再和他说话,转身,朝门外走。
“布琪。”修宇靖终于出声,这两个字有如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绷得格外的紧。
片刻,他的身体移动,一伸手拦下了她的去路,居高临下,俯视着她的同时开口:“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得到你,哪怕是不择手段!我要让你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不想做的事,没有我做不到的!”
俞布琪的脸绷了起来,他的脸却慢慢松开,突然放开了臂,抱在胸前,轻淡地道:“迟早有一天,你会为今天说过的话感到后悔的,也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乖乖地求我要了你!”
“不可能!”俞布琪咬牙,回敬了他三个字,毫不迟疑地抬步离开。背后的修宇靖眸光一冰,脸上挤出了邪恶的笑容,他没有追上来,反而朝内室走去。
快步回到住处,她没有马上上楼,而是在楼梯下喘气。她不想把今天和修宇靖见面的事说给津宇帆听,平添他的愁绪。
连哑巴大妈都成了修宇靖的人,谁都靠不住了。她忍不住想,看一眼楼上,更坚定了要紧守在津宇帆身边的决心。
直到呼吸平顺,她才慢慢爬上楼。室外,一片安静,平素那些藏在暗地里监控这里的身影不见了踪迹,此时的安静里带着某种危险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