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长欢走出宫门后,一直在长安城的大街上晃悠,等吃饱肚子了,准备望逍遥王府去的时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大师父给她用来傍身的暗器被她放在了可梳妆台上的盒子里,忘记带走了!
那暗器是大师父给她,让她在危险时候用的,她自从进宫以后嫌天天带着那些暗器太麻烦,就全部取下来放在了梳妆台上了一个红木盒子里。
今天她气冲冲地走了,走得风尘仆仆,居然将这件事给抛之脑后了!
她不想回天华宫,可又不得不回去拿师父给的暗器。
许长欢抬头看到今夜的月亮被乌云遮蔽,便打定主意去买一身夜行衣,趁着今夜月色晦暗,她藏身于漆黑的夜色中偷偷潜入宫中,然后运用轻功在宫殿之上行走,到天华宫将自己的东西取走,快去快回。
……
等许长欢从天华宫拿出暗器后,飞身又上了屋檐之上,原本准备离开的她回首望去,整个天华宫此时唯有宋子清的书房还亮着灯。
许长欢站在那儿呆呆地看了一会儿,猜测着宋子清正在里面干什么,她此时的心情既失落又难过,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她摇了摇脑袋,不愿意再这样胡思乱想,她与宋子清现在是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过独木桥,没有任何关系了!
反正本来她就是冒名顶替“徐嫦欢”进宫的,压根就不是宋子清喜欢的那个人!
想到这里,许长欢就不再踌躇,她决绝地转身离开。
她身穿着夜行衣在皇宫各个宫殿与楼宇间穿梭而行,许是夜色浓重,也可能是许长欢心事重重。
等她发现自己走错路时,她已经站在一个皇宫里最偏僻的地方了。
许长欢站在高高的屋檐之上,四处环视着整个皇宫,弄不清楚自己该怎么走了。
就在她努力规划路线的时候,旁边一个宫殿里传来了隐隐的说话声,她悄声飞到那个宫殿的屋檐上,然后趴到那里专心偷听着里面的对话。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求求你们了,绕我一条命吧……我只是按照大皇子的命令行事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大胆!你居然还敢提大皇子!你真是死有余辜!”
大皇子?饶命?不要杀我?
许长欢心中震惊!大皇子要杀人?他要杀谁?!
“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堵上他的嘴动手!”
“不要杀我,不要,不要……啊!”
许长欢正欲现身救人,就听到那连连的求饶声后,一个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死了???
许长欢难以置信地愣在了那里,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有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她面前死了……
此时,宫内又传来了凶手的讨论声。
“尸体怎么办?”
“就扔这院子里的井里。”
男子继续说道:“这里是冷宫,又没人喝这井里的水,把他扔下去,再扔一块石头下去!”
“是!”
许长欢惊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怕自己忍不住会喊出来!
她硬是等那几个凶手收拾完尸体以后才缓缓松开了捂住嘴的双手,她站起身来,看到几个不太明显的人影朝西走去。
许长欢不敢耽搁,她压下心中的惊恐,悄声跟了上去。
她跟随着那几个人来到了大皇子的宫里,许长欢悄悄隐在屋檐上偷窥。
那几个人进了殿内,谨慎地将门紧紧关严,里面的谈话声十分低,许长欢根本就听不到一点儿声音,没过一会儿许长欢看见进去的那几个人又出来了,然后他们各自离开,去往了不同的方向。
许长欢不敢动,她继续趴在那里探着头,往里看。
过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她才看到屋内一个灯光照耀下的挺拔黑影站起身来,然后朝着门口走来。
想必,这就是大皇子了!
许长欢屏息凝神,双目死死盯着门口。
只见一双手推开门,然后走了出来!
许长欢看着不远处的那个男子,瞪大了双眸!
一瞬间,所有前尘往事统统都回到了她的脑海之中!
御膳房的初见。
“你叫什么名字?”
宋祁阳吃得不多,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碗筷,坐在那里看着许长欢欢喜地大快朵颐。
“二花。”许长欢嘴上吃着,脑子还没忘了转,知道编出个名字来骗宋祁阳,没有暴露自己的真实姓名。
“倒是个别致少见的名字。”
之后他们相约夜深人静时在御膳房碰面。
“你可愿来我宫中?”
“啊?去你宫里?”许长欢的语气里透露着拒绝,“这,这不好吧……”
瞧见大皇子脸色有些失落,许长欢忙说道:“大皇子,你看,我已经入了天华宫做事,不能再去你宫里了。”
“这有何难,我明日便去天华宫向二弟要人。”
大皇子对她动心,要她去自己宫里,她百般推脱。
“我喜欢天华宫内的花,整个皇宫里最美的就是天华宫,所以我不愿意离开。”
宋祁阳听到这个理由,满不在乎地一笑,“这有何难,我立即下令把我宫内也种满花。”
“种花简单,如何把景色弄得别致那可是要费上好久的功夫的。”许长欢早就料到大皇子会这么说,她心中早有对付的方法了,“听说二皇子未成年时就开始打理天华宫了,这都多少年了才有如此绝世的景色。”
“……”这次轮到宋祁阳沉默了。
的确,要将宫内弄得像天华宫一样,得彻底整修一遍,而这个工程浩大,最短也要个一年半载。
宋祁阳在脑海中飞速计算了一下,尔后开口对着许长欢郑重地信誓旦旦道:“给我两年时间,最多两年。两年后,我定去求父皇让我娶你!”
“如果你嫌时间太长,不愿意等的话,只要父皇点头,我明天就娶你!”
经过多日的相处,她对宋祁阳十分同情与心疼。
“大皇子,我也不想让你当皇帝。”许长欢一本正经地看向宋祁阳,认真道。
“哦?为何?”
“我只是觉得如果你当了皇帝,会比现在过得还要不开心。”
“你这样好的人,不应该这样活着。”
许长欢将自己的心中所想如实说了出来,但她还是没有点破皇后娘娘这层。
尽管宋祁阳待她剖心置腹,但她在宋祁阳面前还是没有像在宋子清面前那样放得开。
“二花……”
大皇子动情地看着面前的许长欢,听到她的话后满心的柔情都无处宣泄。
宋祁阳看到她与宋子清举止亲热,气得扭头就走,她追上去解释。
“大皇子,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宋祁阳闻言却笑了,他笑得开怀,笑得肆意,“怪不得你不让我去找你,怪不得你只有夜半才会出现,怪不得二弟说宫里根本没你这个人……”
宋祁阳那忧伤的双眸钉在许长欢的身上,见她垂首不敢看自己,更加心生悲凉!
他仍旧在笑着,语气中却充满了嘲弄。“原来到头来,单单就我一个人做了傻瓜!”
不是的……大皇子……”许长欢喃喃道,她不想让这样好的大皇子受伤难过,但她又真真是无法解释。
毕竟当时她与宋子清的姿势太过于暧昧,她怎么解释都是解释不清的!
宋祁阳的脑海里飞快地闪过这些时日里来,两人夜夜贴心畅谈的时刻,越发觉得自己真是单相思得可笑!
“你无需多言,以后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直到最后宋祁阳的见死不救,眼睁睁看着自己因他而亡……
“大皇子!救我!救我!”
毒药的药效发作了,她痛得满头大汗,身上的衣衫已经被汗打湿紧紧贴在身上。
剧烈的疼痛感越来越快席卷而来,很快她就已经疼到无法支撑自己起身,只能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皇后你草菅人命!咳咳咳……你……你不得好死!!!”
许长欢开始一口接一口地咳血,暗红色的血液顺着嘴角流下。
她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自己身上的每一寸皮肤,血液所流过的每一处都痛到想要立刻死去。
但药效还没那么快,她还要在临死前忍受着即将迎来死亡的绝望。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要死了,但却无能为力。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许长欢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声音却一次比一次小。
她的眼前出现了幻觉,幼年时在西绝山上大师父抱着她上树摘果子吃,年少时师弟和她一起爬上屋顶看着漫天的星光,后来她进了宫遇到了明媚如春光般的宋子清……
这些画面都浮现在了她的眼前,她从前在西绝山上的书中看到过,这叫回光返照,这是自己快要死了的讯号。
“咳咳……咳咳……”
许长欢好像没有那么难受了,连咳嗽的动作和声音都同时轻了下来。
宋子清的一颦一笑跃然于眼前,她的嘴巴一张一合,无声地喊道:“宋子清,救我……”
宋祁阳看到许长欢那么痛苦地瘫软在地上,逐渐了无生机的模样令他痛彻心扉!
“咳咳咳……咳咳咳……”
宋子清的容颜渐渐在眼前模糊了,她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她感觉到自己渐渐失去了力气,指尖连动一下都是那么困难。
她浑身无力地彻底瘫倒在地,脑袋也无力地歪到了一旁,视线刚好遥望着不远处的宋祁阳。
宋祁阳看到她的双颊布满了泪痕,秀气的双眉此刻因为痛苦而紧紧皱着,眼眶之中被泪水盛满。
她就那样静静地望着自己,没有开口说话,眼神里却在传达着千言万语。
宋祁阳浑身一震,如梦初醒……
那些许长欢陪伴在他身边的夜晚,那些美好又深刻的回忆,那些许长欢真心为他着想的话语,刹那间全部涌进了宋祁阳的脑海之中……
可如今,却是无法挽回,也再也回不去了!
宋祁阳被许长欢望着自己的眼神给震撼到了,她的眼神里饱含了太多太多,每一种情绪都是宋祁阳所承受不
那双原本充满了奕奕神采的眸子也渐渐失去了光亮,永永远远地黯淡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