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乾易终于病倒了。
理得发现时,他疼得捂着胸口已经休克,秦悦得知了消息第一时间赶到医院。
“怎么回事!”病房门外,她声色俱厉地质问理得,“你天天跟在他身边,他的衣食住行都是你来安排,怎么会胃穿孔!”
理得把头埋得低低的,目光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抬眼。
“要你们有什么用!”秦悦见他理亏,呵斥得更为严厉。
“对不起老夫人。”最近这些日子,他除了不停地说对不起别无他法。每日在风乾易和秦悦之间周旋,他精神已经像是紧绷的琴弦,稍微一用力就快断了。
可还是无法做到让双方都满意。
“对不起有什么用,我就问你,我当初离开时把儿子交给你你是怎么答应我的!”秦悦因为沈黛冉的事迁怒于理得,“你不仅没把他照顾好,还让他被不明身份的女人引诱跟我对抗,你这些年在他身边就是这么工作的吗?”
理得紧紧地咬着下唇,不敢回嘴。
“现在都胃穿孔直接被抬进医院了,你的这份差事真是做的好!”秦悦冷哼一声,转身往病房里看了一眼。
隔着玻璃,风乾易躺在病床上,一脸苍白,那没有血色的唇和清瘦的脸庞让秦悦微微心疼,虽然说母子两个关系并不亲近,可毕竟是血浓于水。
理得想要告诉她,风乾易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因为秦悦赶走了沈黛冉,可他不敢,只能硬生生地将委屈埋在心里。
医生说风乾易近期营养不良,吃东西更是不规律,所以才会胃穿孔,需要住院观察一阵。
就在他跟秦悦交代病情时,风乾易醒了。
他微微张开眼,长长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翅膀有些发抖,深邃的眸子里透出一丝清冷和忧郁。
“医生,这个病大概要在医院住多久?”
“看情况吧,其实也不是大病,但拖久了总归是不好的。”医生一转头,见病人清醒,上前来看了下情况。
“好点了吗?”
风乾易微微点头。
“如果哪里不舒服就早点说。”医生耐心地询问。
风乾易没有回答,目光只是看向缩在病房一角的理得,无力地张口:“我没有不舒服……”
“你还逞强!”秦悦蹙眉,一脸严肃,“你就安心在医院养病,别的什么都不许想。”
当着医生的面,风乾易并不想跟她发生争执,只是用手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因为刚醒,身体还很虚弱,他的一系列动作都很吃力。
秦悦不忍,上前去搭了一把手,却被风乾易狠狠推开。
“我自己来。”
这个孩子,总是这么倔强。
医生又嘱咐了几句,因为还有别的病人需要照看,便匆匆离开了,在他离开的那一瞬,风乾易冷冷开口:“你对理得说了什么?”
理得跟了他那么多年,他虽然也有发过脾气也会跟他发火,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把他当做亲人当做兄弟一般。可他睁眼看到的理得却一副委屈的模样缩在角落,眼里还带着一丝怯懦。
这样的理得,他第一次见。
“你威胁完沈黛冉又开始威胁我身边的人,是吧?”风乾易冷笑,那惨淡的薄唇一张一合,嘴里的一字一句都是对秦悦的不满。
秦悦冷冷的看了一眼理得:“一个下人而已,你有必要跟我这样吗?”
可对于风乾易来说,理得从来都不是他的下人,而是他的朋友,他的得力助手。
秦月不满的冷笑:“你倒是愿意跟下人称兄道弟。”
风乾易的声音很轻,但一字一句却很清晰:“别以为我不知道沈黛冉就是因为你的话离开,如今你又想逼着我身边的人。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病房里静悄悄的一时能听到针落地的声音,理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但听到风乾易为自己说话,心里的感激像是潮水一般地涌来。
秦悦不满的看着风乾易,眼底有一丝失落:“难道我不算是你最亲的人吗?我是你的妈妈,是你在这个世界上还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怎么?他们都比我重要而我什么都不是,对吗?”
秦悦的口气颇为幽怨,她觉得自己很失败,亲生儿子宁愿相信一个下人,宁愿依赖一个下人,也不愿意跟自己这个亲生妈妈交心。
“你别忘了,你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你之所以能成为这样的风乾易,也是因为我给了你生命,我给了你财富,我给了你所有的一切,你如今却把我当作陌生人一般,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
风乾易冷笑一声:“所以呢?你今天是来告诉我你想把这一切都收回是吗?你是不是觉得特别后悔?生了我这么个儿子。实话说,我也很后悔很后悔拥有您这样一位母亲,但是我别无选择。”
这是风乾易第一次跟秦悦谈心,话题却很让人寒心。
“你以为我愿意当你的儿子吗?你以为我今天所拥有的这些都是我想要的吗?你作为母亲,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吗?”风乾易弯起嘴角,笑容里充满了苦涩和嘲讽,“你眼里只有金钱、名利、地位,你培养我也不过是为了让我来继续帮你创造财富和金钱,以维持家族的荣光,不是么?”
这就是她的亲生儿子,这就是她的好儿子!
秦悦伸手想要给他一巴掌,可看着那清冷又淡漠的眼神,她知道,在教育孩子上,她输的彻头彻尾。
她气的头脑发晕,几乎站不稳,那双有着皱纹的手紧紧地撑在床沿,而那双跟风乾易一模一样清冷的眸子里,透出的是失望和绝望。
“风乾易,你今天所说的这些,我只当是没听到。”她用自己仅存的残余的理智告诉自己,要清醒,“你最好想想你自己说的话,我以后不想再听到这样的言论,否则,你后果自负。”
风乾易冷笑一声:“看吧,我们这样的关系像是母子么,更像是上下级吧,你动不动就威胁我,动不动就后果自负,妈,你真的还以为我是当年那个没有任何防反抗能力的小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