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离开,是一种解脱。直至再次遇见你,一腔孤勇轰然倒塌,才发现,命运既然决定将你带给我,就是要画上句号,不论分合,不论生死。
2017年,初春。白市迎来了第一场春雨,许是寂静了一整个寒冬,雨水来得又急又猛。
医院的落地窗前,夏星辰伸了个懒腰。电脑屏幕上闪动的字幕逐渐消散,她喝了一口咖啡,准备关掉网页。不巧,这时电脑的私信框弹出消息,屏幕上方一行小字,让她触电般一怔,随后又陷入了无尽的沉思当中—“夏医生,你有没有对一个人耿耿于怀过?为他放弃了所有,痴迷于记忆里的一切,明知道回不去了,却又难以自拔?”
看到最后,夏星辰握着鼠标的手顿住了。她在网络直播平台做心理辅导三年有余,这是最为棘手的问题,不是不知道如何回答,而是问题本身让她不自觉地想起了一个人——顾云遮。自来到这家医院,夏星辰可谓阅人无数,也收到过不少男士的示好。她却唯独对他耿耿于怀。
她很快敲了一行字,回复过去:“那么耿耿于怀的原因呢?”
问他,也是问自己。
彼时,白市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萧瑟的风从半掩的窗户往里灌,米白色的窗帘随风摆动着。
“如果是因为愧疚呢?”对方的回复很快,答案却再次如潮水撞上礁石,让她窒息。
是巧合吗?夏星辰惶恐地合上了笔记本,约莫是害怕对方洪水猛兽般的问题,她从椅子上站起,大口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
五分钟之后,她收拾好了桌上所有文件,起身离开。医院空荡的走廊上,透着几分落寞,消毒水刺鼻的气味让夏星辰再次想起了多年前。她不由得加快步伐。
“夏医生,下班了?”有几个小护士彬彬有礼地向她打招呼。
夏星辰都礼貌地回上一句:“嗯,是的。”
虽然是医院的主治医生,口碑载道,但夏星辰一直平易近人。
“嘿,你都看不到我吗?”刚走出门诊大楼,外面的人就迎了上来。余怀穿着潮牌T恤,破洞牛仔裤,耳朵上还有一枚耳钉,已经撑伞等她许久了,见她出来慌忙为她遮挡大雨。
夏星辰漠然看向雨伞下的人,话音很淡:“余怀,你别再胡闹了。”说完,兀自往大雨里走去。
余怀是她的病人,一个患有自闭症的少年,夏星辰不厌其烦地为他治疗了三年后,他奇迹般地痊愈了。之后这个比她小五岁的男孩,就一直对她纠缠不休。可对夏星辰而言,他就是个孩子。一个因为她随口说不喜欢这个类型,就拼命改变自己穿着打扮的少年。
“就算你躲着我,也不用淋雨吧?”他一个箭步追了上来,低迷的话音落在夏星辰的耳朵里。不见她停下,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吼,“夏星辰,你这样会感冒的!”
余怀冲上来挡住了去路,夏星辰不得不抬头和他理论。可是这一瞬,他眼底的急切,他写满关心的脸,以及仓皇抓住她肩膀的手,莫名地让夏星辰感觉到了一丝熟悉。
她一怔,紧接着又如醍醐灌顶般清醒过来,声音冰冷如常:“余怀,请你让开。”
她避开他,步入雨中。
“夏星辰!”余怀在后方吼了一句,她却置若罔闻。夏星辰的脚步越来越快,豆大的雨点砸在她单薄的身上,她却仿佛感觉不到冷一般。
太像了,余怀方才的神情和顾云遮太像了。
越是想要回避的人,越是无孔不入。顾云遮,这个被她自欺欺人埋藏在脑海里的名字,在这一刻,浮现在她的心尖上。他就像一只被禁锢了许久的狮子,残酷无情地屠杀掉她心中所有的戒备,闯入了她的世界。那个身穿白色衬衫,固执不肯放开她的少年,那个为了她崩溃,近乎不能自已的人,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时间竟在不经意间流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