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天疑惑的看着子人。
在心中的某一处，他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以往未曾思考过的道理，但是要细细思量，化作言语呈现出来的话，却又难以理清。
仿佛是被一团云雾笼罩，亦或那灵光一闪所孕育出来的东西本就是云雾。
子人没有在意落天的沉默，他看着窗外的双眼似乎在闪烁着光芒。
“在现在的帝国内，几乎所有的城镇都是由这里的山脉所开采出来的坚石修筑。便是其中有些早在帝国建立之初就已经只有轮廓，但是在其后的规划之中进行整备，也使用了这座采石工地的打量石料。”
“不光如此，开山取石，从山上伐下的木材也是极好的材料，对于帝国的建设，都起到了莫大的作用。”
落天隐隐察觉到了子人的想法。
“我许多年前来这里的时候，这里还有两座山岭，但是如今已经被夷为平地，只剩碎石。”
一股豪情缓缓在落天的胸口聚敛。
“落天，你可知道这一座山脉的形成要花费多少时日？”
子人将视线从窗外收了回来，转头看向落天。
落天微微一愣，在脑中稍微想了想，终究是无法确定。
“大概……千百年吧。”
子人微微的摇了摇头。
“在那山岭上所生长的树木，其中也有许多有着不下千百年的寿命，然而其所植根处，也不过只是这山脉表面的一层浮土。”
落天皱了皱眉，心中却逐渐有一个清晰的形体在显现。仿佛是被迷雾遮盖了模样的巨大身影，一点点的显出轮廓，变得深沉起来。
“那，也许是数万年……十数万年……”
子人依旧只是缓缓的摇头，落点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从来没有想过那样遥远的事情。
即便是在曾经切实的乘坐在古人遗留下来的，那架曾经属于一个名叫唐汉兴的古人的强大机甲的驾驶舱中的时候。
在能够掌握那种足可毁灭一切的力量的时候，他也没有去考虑这样的事情。
与眼下的生活和现实相比，几百年之外的事情都遥远的仿佛是另外一个空间。而与子人这一场简单的谈话甚至要勾画出更在那之上的遥远国度。
那时不应该存在，也没有办法想象出来的时代。
“也许在更久之前，”子人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而山脉也不会永远都是山脉，曾经主宰这块地方的，也未必就是古人。”
落天费力的去理解子人说的话，但是却只落得一头迷茫，浓雾更甚，几乎让他看不清就在边上的草木。
若是落天能够稍微偏移一下视线，也不难借助机车内的特别安置的镜子窥见美风的神态。
那是虽然不及落天，但是也足够疑惑的表情，对于美风而言，那恐怕是表示了相当程度的困惑了。
车内的几人之中，唯有那名白心老人始终是在闭目养神，即便是说话的子人就在他身旁，他也似乎完全与这场谈论没有任何的交集一般。
“那……”落天勉强自己想要去找到能够跟上子人的话题的语言，“古人呢？”
听了落天的问话，子人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
但是这并不能够让落天产生难倒了对方的快感，反而是一丝羞愧涌上了他的心头。
子人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落天的问题实在是太过宽广。
就如同对想要问路寻常目标的人抬起手臂来给他指了整个世界一般。
没有值得对方去认真证实的价值。
落天立刻更正了自己的问题。
“古人存在的时间呢？和这些山脉相比，古人又存在了多久的时间呢？”
“不知道，”子人坦率的说出了个词，令落天惊讶的不是他的不了解，而是他这种坦率的态度，“我们如今大概可以勉强的推算出古代文明灭亡的时间，但是却无法得知古人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
“我们没有办法知道古人究竟存在了多久，但是，”子人看着落天，他的眼神中透出一丝坚定，“这些山脉所存在的时间，一定比古人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时间还要久远。”
落天说不出话来，他尽力的在脑海中去构建一个庞大的世界。
这个世界横跨天下，纵观古今未来。
“从那些山脉中开掘出来的一些石头中能够表明一点有趣的信息，”子人嘴角忽然带上一丝笑容看着落天，“曾经有鱼在山里游动。”
“什么？”
落天这次是彻底的迷惑了，本来已经显出了一个黑影的轮廓在此彻底的隐没在了浓雾之中，而且这一次隐没的比以往更加彻底，令他不得不怀疑那黑影的存在本身就只是一个幻想。
即便是现在，在山林间也有小溪潺潺，逢上降雨的时候，更会汇集成流，化作奔涌江河咋山脚下疾走。
而山巅上所留下的雨水，最终会汇聚成为湖泊。
在那些小溪长河之中，便是有着各种鱼类的身影。
毫无疑问，子人所说的话语，并非只是单纯的在表明这一迹象。
落天猛地反应过来。
将子人的上一句话联系起来来看，得出的是一个不可思议的结论。
“鱼……在山里游……在石头里？这怎么可能！”
倘若是询问行走在山里的猎户，或者是从事打鱼工作的渔夫，鱼可否在石头里面游动，毫无疑问会遭到对方的耻笑。
这简直是连最蠢笨的人也不会产生的痴想。
若是当做酒桌上逗人一乐的笑话，到还算是能够博得满堂欢笑。
这一次，没等子人讲出来，落天就陡然醒悟到了问题的所在。
“您是说……是说……这里，这里以前……”
子人帮助说不出话来的落天见剩下的话讲了出来。
“这里以前，可能是海。”
落天努力的克制住自己，方才没有发出笑声来。
旁边的白心老人扭动了一下身子，似乎想要坐的更加舒服些，看他那副闭目的样子，即便是什么时候睡着了也不奇怪。
而前面的美风则分明是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声音。
若要落天来说，那大概是仓促之间压抑不及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