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琴女子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沈公子三年前在洞庭湖岳阳楼上双手抚三琴可是有很多人见证,到现在怎么却不敢承认?”
“有这事?我怎么想不起来?”
朱大壮道:“沈公子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有何奇怪,那日在洞庭湖双手抚三琴,奏三曲可是天下人皆知。”
沈如玉道:“我的确能双手抚三琴,只是琴音交错,混杂视听,倒吵了几位的耳朵,所以就不献丑了,倒是琴姑娘的琴艺江湖皆知,不知可愿奏一曲?”
抱琴女子道:“沈公子既然推辞,小女便献丑了。”
她身子坐下,将琴摆在腿上,芊芊玉手轻抚,拨弄琴弦,但却毫无声音。
正是流水无情,落花却有意,此无声来彼有声。
只听三声惨叫,三个捧着名琴的男子忽然齐地惨叫,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沈如玉眼疾手快,出手如风,手脚并用,将三把快要摔在地上的古琴抓住,摆放在地。
琴女子笑道:“好身手。”
沈如玉道:“三脚猫功夫罢了,与阁下无音夺命剑相比,实在不起眼。”
琴女子道:“原来阁下也知道无音夺命剑。”
沈如玉道:“江湖谁不知道杀手琴棋书画中的琴长得貌赛天仙,弹琴无声,杀人无形。”
琴女子笑道:“小女弹的是无名曲,杀的是无缘人。想沈公子琴艺高绝,必能听懂我的无声琴曲?”
“姑娘琴曲无声无息,我实在难以听懂。”
琴女子道:“沈公子又岂知无声胜有声,方才你没听到那三声惨叫?”
沈如玉道:“如此说来,我现在倒是听懂了。”
琴女子道:“那沈公子可愿听我抚琴一曲?”
“洗耳恭听。”
琴女子盈盈一笑:“那我可要开始了。”
她双手按在琴弦上,忽的双手十指连拨,琴仍是无声,但琴女子一脸沉醉,似乎是在弹奏一曲动听的琴曲。
琴虽无声,但在沈如玉听来,震耳欲聋,他似乎听到有剑的破风声向他袭来。
身子一动,辨声听位,避开了那数道无形的剑。
琴女子笑看着沈如玉。
“阁下真是我的知音,能听懂我的琴声。”
沈如玉苦笑道:“可以的话,我实在不想听姑娘弹琴,别人弹琴悦耳,姑娘弹琴却要人的命。”
琴女子道:“曲是杀人曲,难得有知音,沈公子请再听一曲。”
她话说完,双手不停拨弄琴弦,手法之快,令人难以看清她的手。
沈如玉可没那功夫去细看琴的手,他能感觉到,琴每拨弄一下琴弦,便有一把无形剑向他袭来。
所以在琴的快速弹奏下,便有数十把无形剑,袭向沈如玉。
沈如玉知道这些剑虽无形,但却要人命。
他双耳仔细辩听破风声,避开无形剑。
奈何琴出手极快,无形剑连绵不绝袭来,沈如玉纵然身法敏捷,难免措手不及。
“这样下去,非死在她手上不可。”沈如玉暗想,他看到了地上的三把古琴,心中有了主意。
避开数道无形剑后,身子在地上一滚,手顺势将绿绮琴拿在手中。
琴见沈如玉抱琴入怀,急调转方位,出指抚琴向沈如玉弹去。
沈如玉身子跃起,左手托琴,运力于右手指,猛拉琴弦。便听一声低沉的琴声响起,袭向他的无形剑顿时消失。
琴停住了手,面露惊色。
沈如玉落在地上,面带微笑道:“这绿绮琴不愧是宝琴,琴音干净,可破邪气。”
琴道:“看来沈公子打算要抚琴一曲?”
沈如玉道:“你说的没错,这么好的琴,不弹奏一曲实在可惜。只不过我要三琴同奏三曲。”
“三琴同奏三曲?”琴棋书画惊声道。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朱大壮手持羊脂白玉杯,喝着葡萄美酒,笑看着眼下的俊男美女。
沈如玉坐在地上,将三把琴横摆在胸前。
琴道:“不知沈公子打算奏什么曲子?”
沈如玉道:“琴姑娘想听什么曲子?”
琴道:“莫非我说什么曲子,你便能弹什么曲子?”
沈如玉道:“我想姑娘能说出来的曲子,我都能弹得出来。”
“我喜欢《春江花月夜》《渔樵问答》《高山流水》,不知公子可同时奏出?”
沈如玉道:“实在巧极,我也很喜欢这三支曲。”
他雪白的手轻轻拨弄琴弦,便有清脆声响。
十指齐动,在三把琴上轻抚,便有三种声色同时响起。
只听忽而高声,如山之巍巍,忽而低沉,如水之涓涓,斧伐之丁丁,橹声之哗哗,隐隐现于指下,抑扬顿挫,柔柔似水,令人有山林流水,花前月下之想。
众人陶醉于琴声之中,无法自拔。
就在沈如玉倾心注于琴曲中,忽听琴女子笑道:“沈公子好琴艺,小女子愿意伴奏相随。”
她手指在琴弦上急弹,只听“铮铮”数声响,便有数道劲气袭向沈如玉。
沈如玉虽然弹的如痴如醉,却并没有忘记眼前大敌,耳朵听到劲风袭来,运力于指间,双手十指急弹,琴声亦急促响起。
两道劲风接触,便四散开来,变弱成一阵阵凉风。
无形剑被化解,琴女子急忙又弹出数道剑气,但都被沈如玉弹出的指风化解掉。
如此对弹半个时辰,两人仍互不相让。
琴女子见伤不着沈如玉,眼光一闪,出指滚弹,数道剑气击向沈如玉身前的三把琴。
感觉到了无形剑来势不对,沈如玉急拿起一把焦尾琴,便跃起三丈高。
他身子才离开,只听“咔擦”声响,地上的绕梁和绿绮两把古琴都被击成数段。
“我的宝贝……”坐在太师椅上看戏的朱大壮心疼得跳起来,欲哭无泪。
沈如玉和琴女子仍不停手,沈如玉跃起后,左手把琴前托,右手猛弹琴弦,便有数道劲风击向琴女子。
劲风来势汹汹,似龙腾虎跃,向她奔来。
琴女子知道厉害,急忙在地上一滚躲开。
她方离身,沈如玉落地坐下,摆琴身前,出指急弹,劲风狂啸,奔向琴女子。
方才坐定,又有劲风袭来,琴女子双指一捏,将七根琴弦捏成一团,猛地拉扯,只听“崩”的声响,劲风弹出,鬼哭神嚎,气势如山崩地裂,铺天盖地袭向沈如玉。
“雕虫小技!”沈如玉亦将七根琴弦捏在一起,猛地拉弦,劲风弹出,强劲有力,似力劈华山,势不可挡。
两道劲风相撞后,劲风扑面,刮人耳面,疼痛难忍,众人急用衣袖遮面,方才好些。
待劲风静止,众人放下袖子一看,只见沈如玉嘴角带着血丝,倚琴站着,双眼直盯琴女子看。
而琴女子站着不动,头发凌乱不堪,本来手中抱着的琴断成两截,掉在地上。
棋书画三位女子急围上去,棋女子道:“姐姐,你怎么样?”
琴女子一声不吭。
“姐姐,你怎么了?”
棋书画似乎感到不对劲,忽的琴女子身子倒下,棋书画急抱住,发现琴女子受了极重内伤,此时已经不省人事。
沈如玉见状,才松了一口气,坐在地上调息。方才最后一击,虽然穿透了琴女子的无形剑,致使琴女子受重伤,但是并未将无形夺命剑击散,是以自己也受了内伤。眼下趁棋书画未将心思放在他身上,急运气疗伤。
书画二女子正合力替琴女子疗伤,而棋女子护法,见沈如玉在运功疗伤,右手出指,从左手持的金瓮里,捏出一粒黑色棋子,一甩手腕,棋子脱手而出,击向沈如玉。
运功疗伤,忌讳旁人打搅,棋女子突然出手偷袭,此时沈如玉正运功至关键,要突然收气入丹田,必定会走火入魔。但若不收气,被向额头袭来的棋子击中,便必死无疑。
如此火烧眉毛的时候,沈如玉也不着急,因为他知道,会有人替他挡住这一着棋。
果不其然,就在朱大壮和棋女子认为死定之时。那黑色棋子在离沈如玉头部三寸之距,一东西突然袭来,将棋子击飞。
朱大壮和棋女子气的直跺脚,看那磕飞棋子之物,正在地上不停打滚,竟是一个杯子。
朱大壮和棋女子急看向舱室,寻找掷杯之人,但并不发现有多一人。
忽听有打鼾声响,两人向响声处看去,只见在一茶桌下,吴笛正躺在地上睡觉。
朱大壮笑道:“原来是你小子。”
方才琴女子和沈如玉打得激烈,琴曲也优美,竟是忘记了吴笛的存在。
现在想来,方才掷杯子之人便是他无疑。
棋女子道:“想救他,先救你自己吧。”
她出指从金瓮中夹出两粒棋子,一黑一白,手一挥,两粒棋子便向吴笛射去,直击头部太阳穴和听工穴。
这两个穴位乃致命要穴,击中当场毙命。
看着吴笛仍在熟睡,棋女子得意的笑了,眼看吴笛头部便要被棋子击出两个大窟窿,如此千钧一发之际,只见吴笛头一扭,身子一翻,竟然避开了射向他头部的两颗棋子,“笃笃”两声响,黑白两颗棋子没入地板,留下两道一寸长痕迹。
吴笛身子又翻了过来,仍在打鼾不停。
朱大壮和棋女子恨得牙痒痒,棋女子道:“吴笛小弟弟,我知道你醒着,就不必装睡了。”
吴笛毫无反应,仍躺在地板上睡,鼾声依旧。
棋女子心里气急:“让你睡,我看你怎么装。”
她右手往左手金瓮中抓出一把棋子,向吴笛掷去,又快速回手,再抓一把,掷向沈如玉。
“这下看你怎么救沈如玉。”棋女子甚是得意,她似乎肯定两人必有一人死于他的棋子下。
也难怪,十几颗棋子带着劲力击向吴笛,足以在他身上击出十几个洞,自己保命还来不及,又如何再去救两丈外的沈如玉。
所以朱大壮和棋女子都肯定沈如玉必死无疑。
岂知棋女子第二把棋子掷出后,吴笛忽的身子从地板上弹起,飞向向他射来的棋子。
棋女子惊呼,暗道:“难道他想找死不成?”
那些棋子乃是棋女子使尽全力掷出,劲力足以穿透一尺厚的大理石,吴笛肉体凡胎,自然不可能与大理石比,就算练就了天下第一护体功,金钟罩铁布衫,也难免被击成重伤。
此时吴笛不躲,反迎上去,岂不是找死。
棋女子虽疑惑,心里却很是高兴,本来对吴笛掷棋子乃是阻其不能出手救沈如玉,未想到能连杀二人,倒也省事。
正暗自高兴,只见吴笛跃起后,双手齐出,将射向他的棋子抓在手里。
“什么?”棋女子未想到她使尽全力打出的棋子,吴笛竟然不费吹灰之力便抓住。
恨得牙痒痒,但想到沈如玉便要被她棋子击出数个血洞,也就释怀。
岂知吴笛抓住棋子后,凌空掷出,向袭向沈如玉的棋子击去。
只听“啪啪”声十余响,两把棋子撞在一起,被击得四散,没入地板,舱壁,还有一颗袭向朱大壮,吓得朱大壮惊叫一声,同时肥厚的大手拍出,正巧拍中击向他的棋子,棋子被朱大壮大手一拍,又折返击向落地站定的吴笛。
棋子袭来,吴笛眉头紧皱,伸出两指夹住,看了看,见棋子洁白无瑕,圆润光泽,笑道:“好棋子,是羊脂白玉做的。”
棋女子鼓掌赞道:“想不到吴笛小弟弟,年纪轻轻不但身手敏捷,擒拿甩手功夫更是了得,令人羡慕。”
“我哪里会下什么棋,不过是小时候喜欢掷石子,打打猎物,所以有些准头罢了。哪里比得上姐姐你,每招棋都攻人死穴,取人性命。”
棋女子道:“我招招死棋,小弟弟却是不都化险为夷,想来还是你技高一筹。”
吴笛道:“好吧 就算我技高一筹好了,我现在好困,要睡个觉,都怪这两个要死不活的,没事弹什么催眠曲。”他伸了个懒腰,走到沈如玉身边躺下。
“谁也别打搅我睡觉,不然我跟谁急。”
临睡前不忘嘱咐一声。
棋女子气的直跺脚。
“睡,我让你睡。”
她抓出五颗棋子掷向吴笛,分别击向他的头部的下关穴,风池穴,耳关穴,天冲穴,完骨穴。
这五个穴位乃是要害部位,击中其一,人便当场毙命。
棋子萧萧,挟着劲风袭向吴笛。
而吴笛一动不动,待棋子迫近三寸之距,忽的大声打了个喷嚏。
喷嚏声响,震得整个舱室都发颤。
袭向吴笛的五颗棋子也被震得四散,其中两颗分别击向朱大壮和棋女子。
棋女子起手,用金瓮将袭向她的棋子接住。
而朱大壮大叫一声倒霉,身子向后矮身子,棋子便从他身边掠过,击中他身后的一个花瓶。
“我的唐三彩!”
朱大壮看着粉碎的瓷片,一阵心疼。
吴笛此时仍在睡,一边睡,还一边说着梦话。
“还是花仙子你漂亮,温柔可爱,不像我睡前遇到的一个姐姐,长的丑不算,还老是对我扔棋子……。”
朱大壮听后,竟是破涕大笑。棋女子则面红耳赤,咬牙切齿道:“竟敢说我……”
她身子气的发抖,大喝一声,将左手端的金瓮抛至半空。
金瓮在空中翻了几个身,竟是一颗棋子未洒出来,又落了下去。
待落至胸前,棋女子左手伸出食指,托住金瓮底部,稳稳接住,食指一抖,金瓮便转个不停,瓮里棋子则翻滚不停,哗哗作响。
待转了十几下,棋女子手指又将金瓮向上顶起丈高,接着身子跃起,出掌猛击瓮底,只听“砰”的声响,金瓮里百余颗棋子一拥而出,如蝗虫般,挟着劲风,向吴笛和沈如玉击去。
“这下看你怎么办?”
棋女子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百余颗黑白棋子劲射而来,快如闪电,破风声不绝。
吴笛忽的睁开眼,无奈道:“叫你不要打搅我睡觉的,你为什么不听话呢。”
他身子一翻,抓起沈如玉放在身旁的焦尾琴,凌空滾指在琴弦上一阵乱弹。
只听嘈杂琴声响起,十几道劲风击出,将袭向吴笛的棋子击得粉碎。
“可惜了这些价值连城的棋子 ,落到了不该落到的人的手里。”
吴笛身子站定后,忍不住惋惜。
看着地上散落满地的棋子粉末,棋女子更是肉疼,但脸上仍强笑道:“我都不觉得惋惜,你有什么可惋惜的。”
吴笛道:“也对。”
他看着棋女子手中金瓮空空如也,接着笑道:“某妖婆不能再用棋子危害人间了,我可以安心睡觉了。”
棋女子道:“急什么,还有的玩呢。”
吴笛无奈道:“那你还有什么把戏,难不成你还能用那瓮子把我吸进去不成?”
棋女子托起金瓮,笑道:“你那么大,瓮子装不下,得切成几段才行。”
她伸手入瓮,也不知做了什么手法,便听“咔”的一声响,瓮口忽然绽开,裂成数瓣,向四周伸展,好似一朵梅花。
吴笛先是一惊,然后鼓起掌来。
“好戏法,这戏法好看。”
棋女子冷笑道:“这算什么,还有更稀奇的呢?”
吴笛道:“那你倒快点耍耍,表演好了朱爷重重有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