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美卡尔的表现,给星翅鵟的心里又添了一丝郁闷。他不是那种喜好简朴的人,在天赐城的时候,每逢重大祭祀,必然会乘坐反重力步舆,备齐全套仪仗浩浩荡荡地出行。统治者必须在合适的时候表现出威严,这样才能让臣民生出畏惧,吃穿用度乃至遣词用句都和部下混同的指挥官,实在是没法让他产生信任感。
十几名记者守在警戒线编上,有的手举镁光灯,想要拍下重要的新闻照片,有的用炭笔迅速做着记录,为明天的通讯稿积累素材。这些人多半不是本地报馆雇员,而是提前从天赐城来到这里的大媒体名记,在胸前骄傲地佩戴着锐眼狞绶带。
星翅鵟不打算把他们赶走,但也不愿意就在这里仓促接受采访。等到必要的事情办完之后,他会亲自出席记者招待会,让他们得到足够写上一个月的劲爆猛料。在这些要务当中,排名第一件的,就是彻底降服航标城的本地显贵。
“舒比闪努曼,我的牧羊人,”星翅鵟走过一队翩翩起舞的持镰者女性,故作无意地呼唤了市长:
“告诉我一件事情,一件至今仍在困扰我的事情:你们的物资清点报告,为什么一直没有送到我的书案上?”
“我的主人,请允许下仆向你致以最诚挚的歉意,”舒比闪努曼明显是心里有鬼,遣词用句愈发地谦卑了:
“航标城市政厅自从收到命令之后,便开始昼夜不息地盘点战备物资,许多书吏由于过度劳累,甚至不得不住院接受治疗……但是,就在清算工作濒临完成的时候,第三发电厂、犁辕储油站那边却出现了一些异常情况——”
“哪些异常情况?”星翅鵟不给持镰者市长留下思考时间,发现异常之后立即开始追问。
“愿阿舒尔神赐福……”舒比闪努曼咳嗽两声,伸手挡开顺风飘来的彩带,继续说道:
“我的主人,下仆愿向冥界神使内尔格勒发誓,接下来所说的均为实情:巡警在发电厂、储油站发现了傀儡操纵者留下的痕迹,许多关键设备,以及历年来的账目、档案,均被这些蠕虫焚毁破坏。昨日上午,市政厅已向周围街区发出警告,相信很快就能将贼人全数捕获……”
星翅鵟听着这些喋喋不休的谎言,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冷笑。/对,对,“我的作业不是没写,是被小须臾蛇咬走了!”这帮令人恶心的虫豸,就连编瞎话都是入门生水准,等着瞧吧!/
连续体新任统治者。给航标城市政厅的全体官吏狠狠记上了一笔。等局势安定下来之后,他一定会安排人手彻查此事,在此之前,他必须佯装受骗,集中精力解决最为迫切的军事问题。“如此甚好。必须尽快回复秩序,避免在本地居民当中引发恐慌。统军节下,”星翅鵟把持镰者市长扔到一边,毫无预兆点了恩美卡尔的名:
“301军今月以来取得的战果,可以简单介绍一下么?”
301军司令官刚刚挤到他的右手边上,听到这句问话,尾巴登时绷成一条直线,刺的身后的城市长老一阵骚乱。乌尔纳姆。精灵之息在航标城编制的情报网络,早就把前线的具体战况发了回来,301军蒙受的那些羞辱,根本逃不过星翅鵟的眼睛。他是在明知故问 目的就是好好刺激一下恩美卡尔,让这个无能的思想者统军,把早就该说的实话赶紧说出来。
“蒙恩的守护者……”301军司令的脑袋,几乎缩进了胸腔里面。如果地上有个散兵坑,恩美比尔肯定会把自己一头栽进去,打死也不肯出来:
“卑职,不敢隐瞒。我部虽对叛军造成重大杀伤,但地球人却出动了至少一个加强团协防红滩堡垒……蓝星军队的垂直起降机械尤为活跃,仅用十分间就切断了铁道线,令列车炮营再无退路。”
这家伙比舒比闪努曼诚实的多,至少没有故意扯谎。但他从牙缝当中洒出来的这点情报,全都是早就过时的残羹冷饭,髑髅绿洲领主已经听到耳朵生茧了。“蓝星人很强,因为他们出手干涉,所以叛军至今仍能苟延残喘”,这虽然是事实,但却不能作为推卸责任的借口。
/第一世代的伟人,遭遇强敌之后只会更加斗志昂扬。如果先祖们也像这样瞻前顾后,怎么可能完成对应许之地的征服。/
——星翅鵟转过头去,恨铁不成钢地狠狠瞪了恩美卡尔一眼。他们已经走到了欢迎队伍的尽头,301军安排的过顶履带式指挥战车,就在前方二十腕尺处等着。如果想要训斥恩美卡尔,战车载员室是个非常不错的地方,既能隔音又能避开他人视线,但星翅鵟并不打算太给这个庸碌之辈留面子:
“从我军遭受的损失来看,蓝星人是个值得重视的对手。”他用这句不带倾向的评论,成功勾起了301军司令的期待,然后再用简简单单的一句命令,将这位思想者将军眼中的火光一下掐灭:
“301军有必要总结经验教训,令连续体武装力量对其有所防备。统军节下,那就烦劳你带着Na(/nasaru/一词缩写)-117步兵师长,去微尘岛协助编纂内部手册吧。”
恩美卡尔耳边的皮肤,因为骤然充血的缘故一下变成了紫红色。他张开额顶第三目,就像掉入陷阱的野兽那样,绝望地传来悲鸣与乞求,但星翅鵟却冷酷地张开心防,将这些令人厌恶的情绪统统拒之门外。大战在即,临阵换将肯定会影响301军的战备状态,但他如果不果断采取措施立威,之后只会受到更多的掣肘。
……
在前往市政厅的途中,恩美卡尔带着身边的两名尉官书吏,获得了与连续体新任统治者同车共乘的光荣资格。在公文电报到来之前,他还可以在301军司令的位置上再待5个间断时,被迫履行职责直到最后一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