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伤员抬到凉荫下呼吸新鲜空气,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把补给物资全部搬走,并且船上不留任何人手,那就实在不明智了。”
“如果你坚持这个想法的话,好吧,我们可以排一排值班表,轮流派一个人待在船上。”伊南娜。月影失望地摇了摇头:
“食物、饮水和药品也可以留下一些。但我还是要说,这些其实都是无用功,真要是到了出事的时候,就算有人留守也没用。”
“你指的是什么事,无声无息的渗透者?”远行斥候警惕地抬起了眉毛。
“许多事情。真要列举的话,一、悬浮球体突然开火;二、反重力引擎决定出走;三、食腐徒或者进取派发动进攻;四、阿舒尔神才知道的其他意外。”影武者摊开双手,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给不了你确切答案。这个地方实在是太邪门了,发生任何意外都不稀奇,如果事先不做好准备的话,我宁可留在船上不下去。那么船长,我们是先抬伤员还是先搬物资?”
这两项工作其实可以同时进行,因为四名伤员当中有两人已经可以走动,剩下的补给物资也不过是寥寥几箱而已。实际上,伤员们的领头人、凯南国家人民军上等兵贺家驹还主动过去帮忙干活,单手提了两大袋的二等水,就连提提那瑞都对这份骨气刮目相看。“我只伤了一条胳膊,”贺家驹吊着骨折的右臂,苍白的脸上露出倔强的微笑:
“养这么久,身上早痒了。让开让开都让开,别碰着了!”
剩下的三名伤员当中,两名蓝星战士伤到了腿脚,被工匠们用担架抬到了登艇桥上;最后一个人是屈膝者士兵,身上叮里咣啷挂着一堆铠甲零件,看上去实在是傻到了极点。他是双手烧伤,两条胳膊被白色绷带包了大半截,虽然走路没有问题,但手提肩扛之类的工作肯定是干不成了,打枪放炮更是想都别想。这个倒霉鬼只能缩起脖子低调地跟在后面,努力让自己在其他人眼里变得隐身。
提提那瑞带着众人花了十分间左右,这才把伤员和物资都搬到了沙地上。只有两个人留守悬浮战斗艇,阿哈丁待在舰桥站第一班岗,一个间断时后就可以交班;真壁元一朗则是继续蹲在艇尾平台,一面给蓄电池充电,一面端着火箭巢应付突发状况。
“如果碰到敌人,不必请示直接开火!”在跳下登艇桥之前,提提那瑞就像刚提拔不久的菜鸟指挥官那样,不知道第几次地对着留守人员叮嘱道:
“不管引擎出了什么动静,都要留下书面记录!不要忘记定时联络,每半个间断时必须用灯光信号定时联络!”
荣誉骑士操纵机甲连连点头,保证把一切做到最好。但远行斥候仍然没法让自己彻底放心。在这座完全不清楚底细的古代遗迹,谁也不可能像是躺在自家床铺上那样高枕无忧。
隐藏补给物资非常容易,找个凹坑有沙子盖住就行。照顾伤员也不是多困难的事情,腿部骨折的蓝星士兵事先服用了安眠药,迷迷糊糊的状态至少还得持续五个间断时,屈膝者伤员与贺家驹互相帮忙,很多事情都能做到自理。提提那瑞留了一个名叫吐库尔提的中年工匠照顾伤员,其他人则被分为三个小组,分散到不同方向寻找可供使用的入口。
他这一组有四个人,两名工匠一名战士外加提提那瑞自己,虽然语言交流上没有任何问题,但所有主意都得由他一个人拿,相当的耗费脑力。影武者特工带的那一组最为嘈杂,因为两名蓝星平民全都跟在伊南娜的身后,他们同时也是工作效率最低的一组,比阿达德那队人的速度慢上一倍不止。
阿达德是工匠当中经验最丰富的一位,有资格为过滤面罩刻上双明月标识。他的年纪已经超过了九十岁,但腿脚仍旧利索,只用五分间就探查了全长两通行里的舱壁。提提那瑞比他稍慢一些,总共搜索了一通行里半的泊位废墟,两队人找到了若沙龙的蜕皮、谧蟹的空壳、隐藏在沙流当中的粗糙砾石,外加一整窝愤怒的针鳞蜥,再一次地感受到了沙漠生物的顽强生命力,然后——
然后就没有了。
翘曲翻卷的褐色板材之间,的确有几扇看起来像是气密门的东西。但门扇上根本看不见手轮,门框上也找不到开关。提提那瑞凭着自己的记忆,对着这些旧门喊了好几句神殿语,但布满凹陷的古老合金板,待在那里连晃都不想晃上一下。
微风吹过高处的梁架,发出哭泣似地声声呜咽。远行斥候充满焦虑地走在光影之间,恨不得摘下步枪狠狠打上两个弹夹。但他偏偏不能这么做,一是为了在伊南娜。月影面前维持自己的形象,二是因为……那些静悄悄飘在头顶,不言不语令人浑身发毛的悬浮装置。
这群银色球体分成了数目相等的两队,一队包围悬浮战斗艇,另一队监视分散开来的三个小组。虽然伤员那边没有悬浮战斗装置过去,但是它们的行动已经足够让人不快了,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影武者女特工曾经用神殿语对它们喊过话。其中的两只稍微降低了高度,但这也是悬浮装置仅有的回应。从那以后,她就不再尝试与球体交流,而是带着手下人马专心致志搜寻栈道尽头,试图在那堵高耸的合金墙上找到暗藏的缝隙。
她们并不是一无所获,裂痕、接缝乃至破洞加起来找到了十好几个。但这些东西怎么看都是岁月侵蚀的痕迹,而不是隐藏式气密门或者秘密出入口。实际上,在这些裂痕、接缝与破洞当中,足够容纳蓝星人或者沙民的仅仅只有一个,而且还必须弯下腰来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挪进去,不然就会踩塌入口附近的褐色沙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