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和一整支步兵队共同行动,并且得到炮兵、装甲兵支援的话,元一朗倒是愿意去那里尝试拾荒。可惜的是,这种条件就算梦里也未必能有。他只能盯着那些火苗看上几忽,然后遗憾地转身走向别处。/一座宝库就在眼前,却只能提心吊胆地看着……与其如此,还不如将其彻底毁灭。/
把带不走或者存在嫌疑的战利品原地销毁,这种事例在两颗行星的战争史上都很常见。然而,元一朗手上根本没有像样的火力,就算借用上古枪支都不行。球形战斗机械倒是有这样做的实力,击沉食腐徒主力舰后,它们完全可以像打靶一样把残敌赶尽杀绝,但这些圆球偏偏没有这样做,而是急不可耐地立即返回了方舟遗迹。
机灵没有向混编队伍说明原因。始终没有。不过,稍微有点脑沟回的智慧生物,都能猜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悬浮战斗机械要么是武器过热,要么是能源弹匣与子弹消耗殆尽,必须回到方舟舱段接受补给。这些圆球毕竟不是永动机,只有当年那些愚蠢的大本营参谋,才会无视客观条件强令它们留在战场。
但是,悬浮机械毕竟留下了隐患,把数十名甚至于数百名食腐徒留在了混合队伍的眼皮底下。为了防备这个威胁,元一朗只能尽可能多地回收物资,帮助同伴们巩固防线,同时虔诚地祈求阿舒尔神赐福,让悬浮战斗机械早日重返战场。/最好是在煤油耗尽之前返回。战场上找到的几桶燃料,基本上都是劣质汽油,就算有方舟上的设备帮忙调整,恐怕也难以让涡轮轴发动机使用。伟大的阿舒尔神,睿智的执权阁下,恳请你们给予指点,帮助这支七拼八凑的混合队伍,渡过眼下的莫大危机。/
半个间断时以后,元一朗终于装满了背篓。他在星光的照耀下回到方舟舱段,内心深处仍旧充满顾虑。担任领队的“斥候船长”提提那瑞,用沙民战士的交臂礼欢迎了荣誉骑士,他努力想营造出一个坚毅勇敢的外面,但却难以隐藏眼中的疲惫。伊南娜。月影只是简单地向既应机兵点了点头,整个人显得非常焦虑。她就像上满发条的机器人玩具一样,在遗迹内外不停地来来回回,任谁看了都会觉得眼花缭乱。
上一忽她还在阿哈丁那里检查上古枪械,下一忽就跑到了沈熙和身边帮忙设置雷区。等到暗月升上来的时候,这位影武者又回到了悬浮战斗艇上,态度强硬地与反重力引擎争吵起来。元一朗一直在泊位卸货,基本相当于原地不动,但他看着不停忙碌的伊南娜,很快也感同身受地变得腰酸腿疼起来。
女特工本人,倒像是与“疲惫”这种感觉绝了缘。忙完那堆杂事以后,她居然还有精力站上后甲板,把众人(阿哈丁小组除外)集合起来介绍所谓的“最新进展”。按照她的说法,异色议会预备舰队已经向方舟舱段派来了援军,规模不低于一个混编舰艇中队。食腐徒很可能也会增兵,但“他们的主力正被远征舰队牵制,很可能只有少数几艘舰艇到来”。总而言之,演说的中心意思就是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黎明很快就会到来,老套不能再老套。
明天早上太阳肯定会照常升起,元一朗对此毫无疑问。但是,队伍的处境是否能够好转,这就不是几句演说能保证的了。伊南娜。月影既没有说明虫兽的来历,也没有提到异色议会的内鬼,这让元一朗实在是难以接受。演说结束之后,他专门跳下11式的驾驶舱,跑到影武者面前向她咨询这两件大事,然而女特工却给元一朗来了个“取驹”,啰啰嗦嗦地反过来向他布置了一大堆工作。
荣誉骑士差一点就被对方的话语淹没。他很想梗着脖子硬顶回去,不料提提那瑞却对伊南娜表示了认可。“有些事情,的确不急于一时。不过,与援军进行无线电联络这一项,我认为还是很有必要的。”远行斥候站在两人中间,鼓励地向元一朗点点头,用下行语如是说道:
“拜托你了,蓝星骑士。如果能和骏奔部落恢复联系,形势就能立刻改观。”
话都说到这个程度了,元一朗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这天晚上,他把时间几乎都花在了逼仄的座舱里面,每隔几分间就会重新发送一次电文,然后在骏奔部落、沙民邦联使用的那几个频率之间跳来跳去,徒劳地试图收到对方信号。
无论他怎样努力,结果始终都是ZERO。沙民和地球人的无线电科技,与方舟舱段的量子通讯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异色议会的官僚政客远在数千京畿里之外,照样能把伊南娜。月影训得抬不起头,元一朗与援军也许已经近在咫尺,却只能收到一些不知道是不是白噪音的沙沙响声。
每一次的无谓尝试,都让元一朗心中的渺小感更增一分。东方骏、沈熙和在包扎点那边继续练习上古武器,等离子光刃不时照亮漆黑的夜空;沙民工匠捡起元一朗回收的物资,围着战斗艇干得是热火朝天,他们已经补好了绝大部分破洞,正在尝试把风帆面积翻上一番。如果有可能的话,荣誉骑士真想和他们换上一换。
快到第十六间断时的时候,元一朗终于在邦联预备舰队火力支援分舰队使用的一个频率上,收到了两个模糊不清的单词。那可能是“即刻、报告”,也可能是“随后、起飞”,被白噪音干扰的根本无从分辨,但对眼下的真壁元一朗来说,这些字音简直就是“Fire Bomber”现场演奏的天籁。
他立刻把喉头送话器按到脖子上,“喂!喂!!”,“MoshiMoshi?MoshiMoshi!”地大喊起来。元一朗整整尝试了三分间,累的全身上下就像泡了汗水澡一样。但他不仅没有等到对方回答,而且被迫中途放弃呼叫,心情就像忍城的石田三成那样糟糕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