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一朗也不愿意这么做,问题是他没有别的选择,因为遗迹外面突然之间枪声大作,所有队员不管正在轮休还是正在工作,都得拿起武器准备战斗。四面八方都有爆炸声,很难判断出哪边是主力、哪边又是佯攻,按照提提那瑞的命令,元一朗必须启动涡轮轴发动机,作为机动防御力量随时增援防线薄弱处。时间每流逝一忽,煤油与替代燃料就会多消耗一分,但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再心疼也不能节省。
相比混合队伍的风声鹤唳,方舟机灵反而显得不紧不慢。所有冰髓锥塔都停在原处,一闪一闪地COSPLAY夜光虫;悬浮战斗机械仅有两架起飞,慢悠悠地飞进沙漠之后,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留在遗迹的人们,只能在明暗双月之下继续等待。枪声持续响起,明显是食腐徒喜欢使用的弹匣式拴动步枪。最开始的时候,元一朗听到这种声音就会肌肉紧绷,指尖不安地摸向射击按钮,但他很快就习惯了这些“乒乒乓乓”,就像在赤道丛林作战时那样,纯粹把枪声当成了背景音乐。/敌人想放枪壮胆,那就随他们去。友军是否开火,才是问题的关键——/
想什么来什么。阿哈丁负责防守的东南方向,“叮叮叮叮”忽然就响起了古代步枪射击声,整整持续了十忽以上。他们投射的弹药足够消灭一百只虫兽,问题是食腐徒远比掠食动物狡猾,只是在吸引沙民战士的注意力而已。
那帮匪徒的真实目标,乃是大喇喇敞开的舱段入口。就在阿哈丁与食腐徒激烈对射的时候,那地方毫无预兆地连续传来两声闷响,时空歪曲场眨眼间出现又眨眼间消失,把倒霉的牺牲品直接丢进了宇宙虚空。
元一朗注视着转瞬即逝的切伦科夫辐射,心脏咚咚咚跳的就像阵太鼓一样。他举起两指口径转轮手枪,打算依靠准星和照门,对冲进遗迹的敌人主力实施直接瞄准射击,但他在战斗艇左舷足足摆了五分间的姿势,也没有得到任何射击机会。
在此期间,遗迹外面的枪声先是从密集转为稀疏,最后彻底变得鸦雀无声。北方原处,悬浮战斗机械总共发射了四次凝聚热光,深紫色光束一再将夜空正中劈断,恢弘的气势堪比闪电雷暴,只可惜持续时间实在太短,令旁观者的心中充满遗憾。
办完事情以后,两只圆球马上就返回了遗迹,光滑表面看不出任何损伤痕迹。一只冰髓锥塔慢悠悠地飘到空中,随即重组为了显示屏幕,方舟机灵露出那张虚拟的影武者面孔,开始用下行语、汉语得意洋洋地发表战果:
胆敢夜袭的野蛮劫掠者,已在双方联合打击下全军覆没。机械精灵会继续警戒周围沙漠,发现可疑情况立刻拉响警报。不过,它将不再派出悬浮圆球战斗,因为“自动守卫正在进行例行检修”,如果混合队伍想对食腐徒发动反击的话,“请依靠自身力量酌情行动”。
这番话当即就在人群当中引起一阵骚动,十七岁少年东方骏干脆就直接开骂了。真壁元一朗没去劝解,因为他自己也是郁闷异常。“依靠自身力量酌情行动”?“依靠自身力量酌情送死”还差不多,混合队伍白天尚且无力进攻主力舰残骸,更何况是四处隐藏着威胁的晚上。如果球形机械不出动,他们只能继续守在原地,直到黎明降临才能结束骄傲。
方舟机灵没有回应大家的不满,说完以后立刻就把屏幕解散,连一忽都没有多待。沈熙和、东方骏以及沙民工匠随即围到了提提那瑞身边,但他们最多只能发泄一下内心不满,根本无法改善眼下的状况。
元一朗没有去做这种无用功,他待在强袭武侍上面继续尝试无线电联系,每隔半个间断时就会忽闪两下行路灯,向众人表示这边“没有任何进展”。但他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敬业了,差不多是干十分间休息十分间,然后靠事先设置的闹钟把自己叫醒。沈熙和、东方骏和伤员们似乎是排好了班轮流休息,这种方法合情合理,修理战斗艇的沙民工匠也做出了同样选择。整个方舟遗迹,坚持不睡的就只有提提那瑞、伊南娜。月影这两个人而已。
避风港行星的一天,只有地球的一半长度。饶是如此,他们两个仍然是紧锣密鼓地商量了好几个间断时,战斗艇的轮机舱始终有着灯光。天亮之后,提提那瑞直接用步兵电话把元一朗叫醒,向他介绍了一个风险极大、意义有限,实施与否都无关紧要的作战计划:悬浮战斗艇搭载11式既应机兵,飞出方舟遗迹对食腐徒主力舰进行火力侦察。如有可能,则将残敌尽数歼灭。
元一朗不觉得这么容易就能收拾残敌,但他很愿意出去透透气,反正机甲全程都蹲在后甲板上,基本不消耗燃料。不过,他也没有对计划照单全收,除了侦察主力舰之外,他更希望能对昨晚上的战果进行确认,以及对周围地貌进行勘探。“我们还可以绕着舱段多飞几圈,”荣誉骑士睁着一双血丝绽放的眼睛,对眼袋堪比PanDA的提提那瑞如此建议道:
“一面飞行,一面用无线电联系援军。成功率肯定能大大提高。”
提提那瑞对此完全赞成,同时命令元一朗立即上船。除去他们两人之外,船上就只有三名工匠以备万一,伊南娜。月影本来打算留下来与合同雇工开会,却在最后一秒钟反悔,抓住登船跳板直接裆到了战斗艇上。
元一朗向她敬了个礼,他倒不是在刻意讽刺,纯粹只是条件反射而已。女特工匆匆回了一礼,接着就跑向了船首的三指口径速射炮。提提那瑞早就在舰桥备便,手里拿着金灿灿的黄铜单筒望远镜,就像一位真正的船长那样威风凛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