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虽然谁也没有搭理反重力引擎,但那台机器却非常罕见地没有大肆抱怨。可能是方舟机灵下了命令,也可能是伊南娜使了手段,无论原因如何,元一朗都对此表示十二万分地欢迎。他实在是太渴望耳根清净了。
在这趟航行当中,提提那瑞乃是毫无疑问的总指挥,既当舰长又做航海长。伊南娜。月影则是在机炮长与轮机长两个角色之间来回切换,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跑到下甲板,与工匠们进行一番亲切友好的交流。真壁元一朗不算船员,他的角色更接近搭乘皇家海军舰艇的海军陆战队员,从跳帮接舷到舰艇内部治安,什么工作都得干上一些。
不过,在正式对食腐徒发动火力侦察之前,元一朗需要做的事情就只有两件,算是整条船上最清闲的一个人。首先,他得继续向沙民邦联和骏奔部落发电报,这已经变成了例行公事,干活的时候根本没有任何心理期待;接下来,他还得使用机甲的摄像头四处瞭望,发现需要记录的就拍下来,按快门的时机全凭自己把握。
不过,值得留下影像的东西,着实不多。方舟遗迹外面的这片沙子,与昨天相比并没有太大区别,除了风力、重力造成的沙丘形状改变之外,就只有食腐徒留下的新鲜尸体值得一看。它们大多集中在东南方向,应该都是被阿哈丁小组撂倒的,每具尸体都被打得破碎不堪,手、脚、脑袋乱七八糟地散落一地,大白天都有食腐生物大快朵颐。
元一朗不时拨动笼手内侧按键,陆续拍摄了六段视频与十来张照片,全部按照空挺团时期的习惯分门别类存放。这些工作并没有耗费多少时间,因为尸体总共就那么几具,全加起来也只有两位数而已。/真是出乎预料哪,/元一朗一面在触屏上点划,一面继续紧盯主显示屏。/枪声响了整整一个晚上,敌人的伤亡却是微乎其微。他们遇到挫折之后,肯定是把大部分兵力撤了回去,主力舰那边,看来是是不好打啊。/
他立刻就向提提那瑞报告了这一发现,外加自己的相关推断。远行斥候没有犹豫,立即下令中止绕圈,战斗艇全速驶向食腐徒军舰残骸。随后,女特工也被叫上了舰桥,提提那瑞希望伊南娜“再次展示精湛炮术”,在双方距离缩短到两京畿里后立即开火,“好好吓吓那群食腐徒!”
真壁元一朗到现在仍旧是个胆小甚微的人,主动开炮挑衅这种事情,完全不符合他的人生哲学。但问题是,火力侦察干的就是这种事情,他根本没有理由提出反对。伊南娜。月影则是完全赞成提提那瑞的方案,她变魔术似地伸展胳膊扩张手掌,左臂令人眼花缭乱地转动手轮调整俯仰,右臂则是好整以暇地把高爆弹填进炮膛,总共只用五忽就做完全套准备工作,左脚恶狠狠地踩下剑麻拉火绳。
三指口径火炮射击时的动静并不大,“砰”地一声好像香槟酒启瓶。在烈日的照耀下,那股炮口火焰也显得微不足道,短暂闪烁之后便即消失不见。元一朗往船头看了一眼,随即兴趣缺缺地收回了视线,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他简直可以不用提词器信口说出来:
炮弹会划出一道四平八稳的抛物线,然后在主力舰飞行甲板、主炮炮塔或者舰桥上“咚”地炸起一朵火花。接下来,食腐徒残兵要么憋在原地不动,要么在恐惧的驱使下胡乱放枪放炮,但他们那点可怜巴巴的步兵武器,绝对不可能威胁到远处的悬浮战斗艇。真有那个实力,昨天晚上夜袭的时候早就拿出来用了——
“轰隆隆隆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惊得真壁元一朗差点跳起来。他闪电般地把主摄像头转了过去,正好看到亮白色火球在残骸舷侧绽放,早就摇摇欲坠的四脚格子主桅,在冲击波撞击下终于轰然落地……灰黑色的烟柱冉冉升起,顶端缓缓涨成蘑菇形状,不堪重负的钢铁结构纷纷断折,哀鸣声就像利爪一样折磨着旁观者的心脏。
/影武者这是有阿舒尔神庇佑,首发就命中敌舰弹药库了么?/
——荣誉骑士刚看到爆炸的时候,心里面蹦出来的就是这么个念头。然而,现实很快就让他的推测过了时,食腐徒主力舰很快又炸了第二次、第三次乃至四次五次,每一次都是惊天动地的亮白色火球,冲击波就像无可阻挡的沙漠风暴一般,把残骸上层建筑整个洗了一遍。
要是有食腐徒站在甲板上,肯定会被烧的渣滓都不剩。不过,火浪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把主力舰里里外外全部烧透。残存的食腐徒很快开始反击,他们把步枪、机枪、反战车枪、掷弹筒之内的轻武器拖了出来,在裂缝、缺口以及残存舷窗后面打得不亦乐乎,几乎每层甲板都能看到星星点点的枪口火光。
食腐徒的绝大多数火力,都不是朝着悬浮战斗艇来的。偶尔飞向这边的几梭子弹,稍微转一下舵轮就能躲开。伊南娜。月影根本不把流弹当回事,她没再继续开炮射击,而是把两只眼睛变化为高高耸立的生物望远镜,伸长了脖子努力观察食腐徒动静;提提那瑞跳到了舰桥顶棚,只靠一条绳索保证安全,他就像《加勒比海盗》那样把单筒望远镜举在眼前,认真程度绝不比影武者逊色。
真壁元一朗也把主摄像头开到了最大倍率。他观察到,残骸北面的连绵沙丘上,有一艘小型舰艇正在快速航行。那条悬浮艇使用黄——褐——深灰三色迷彩涂装,从舰艏到舰艉装满火炮火箭,看上去简直就是一只发怒的刺猬。它的开火频率非常快,几乎是一刻不停地与食腐徒交换弹药,船体周围不时腾起几股沙柱,震得细长船体晃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