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壁元一朗沿着这个方向推演了一番,心里变得愈发忐忑不安。“我希望能够自己制定巡逻路线,并获得对可疑目标射击的许可,”他把既应机兵略微右转,将那座孤零零的锥型小山纳入视线:
“麻烦奇上校,将这个请求转呈远征队长节下。完毕。”
“批准此项请求。但巡逻路线需要保持在步哨警戒线外围,”奇毅似乎相当着急,居然省略了假模假样的转呈步骤:
“真壁节下可以自行决定是否开火射击,并且自由选择弹种,完毕。”
通话至此结束。元一朗看到,奇毅已经跳下了山猫一号车,正和远征队长徐元启低声商量着什么;四辆八轮全地形自动车,不知何时已经排成了单路纵队,在引擎的轰鸣声中奋力开向锥形小山,它们就像哮喘似地喷出一团团黑烟,松软的沙土被越野轮胎足足扬起一人多高。
在浩瀚沙洋当中,只要是孤立的山峰或者石质台地,都会被人们习惯性地称作“岩滩”。这座锥形小山自然也是众多岩滩当中的一员,它的形状很像鲔鱼大肚肉寿司,南北长度大约一百米,东西宽度将近三十米,山顶相对周边沙地的标高,只有可怜的二十米,比ZZ时代的大型MS还不如。这里既没有异色议会的安全屋,也没有可以用来避风的洞穴,远征队最多只能把岩滩周围的沙地当作临时停车场,遇上稍大的风暴就得赶紧撤退。
观察来袭风暴、监视四周可疑动向,这就是步哨警戒线以及真壁元一朗的任务了。这一次,奇毅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都派出了一名哨兵,地球人与持镰者各半,环绕停车场拉起了一道椭圆形的警戒线,剩下的人员当中,正统官军负责清理四辆山猫的悬挂系统,地外维和分队除了一名上等兵登上山腰警戒之外,其余人全部在阴凉处集合,你一言我一语地开起了“支委会”。
真壁元一朗对自己无法列席的会议,向来没有任何兴趣。他点出电子地图,本来打算在上面规划一条巡逻路线,然后启动自动驾驶功能,但他考虑再三之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如果真的发生意外,11式需要1.5秒钟时间才能转回手动驾驶,在此期间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万一出现50腕尺以上的超大型沙龙,既应机兵甚至可能被直接撞翻,连着操纵者一起完蛋。/希望沙中的恶魔远离此处。愿阿舒尔神赐福。/
雪风阁下的荣誉骑士,就这样开始了环绕岩滩的步行巡逻。他使用了涡轮轴发动机不到一半的功率,行进速度只有30千米每小时,绕行一圈需要3分钟左右。一路上,11式的关节照旧发出令人牙酸的滋啦声,膝盖、胸口等处的装饰纹路,在阳光的照射下也变得更加黯淡,“血饮菩萨”懒洋洋地挂在左腰,刀柄与刀鞘上的很多贝壳装饰已经发白开裂,回去以后必须全部更换。
元一朗只有左右双手外加一只多功能工具箱,凭自己根本无法完成座机的维护工作。他已经习惯了得过且过,只要电子四视图上的关键系统不变红,那就权当这些故障不存在,反正远征队也不准备太过深入,总行程要是能够控制在800,不,600公里之内,既应机兵应该能够勉强坚持下来。/特车中队的前辈们,看到这种情况想必会脸色发青吧,/前自卫队三尉摆动着笼手,嘴边不由得露出了一阵苦笑,/迷彩涂装被刮到之类的小事,都能惹得他们大发雷霆。问题是,真正的战场上,哪里会有外表时刻光鲜、妥善率始终百分之百的技术装备呢?/
每绕一圈,他就会对巡逻路线略微调整一番,有时向外延伸,有时向内收缩,时不时地还会端起35毫米重枪管步枪,对着随机选定的某个方向恐吓一番。PLA装备了不少35毫米高射炮,但11式的重枪管步枪是从89式步兵战车的主炮发展而来,与PLA使用的高炮弹药不通用,无法从凯南或者凯南本国那里得到补充。元一朗是在出发前一天得知的这件事情,他索性把剩下的弹药全带了过来,准备在这次任务当中统统打光,然后正式实现主要武器的本地化。现在,塑料弹匣当中只剩下19发35毫米炮弹没有用完,与重枪管步枪道再会的时间,想来也是不远了。
每当荣誉骑士装模作样地瞄准目标,总会有一个或者几个步兵哨兵把视线转过来。他们可能是好奇,也可能是担心确有敌情出现,但元一朗却觉得这种反应大可不必。他一直开着外部扩音器,只要发现可疑情况,就会按照约定及时发出警报,足够哨兵和远征队做出反应。
既应机兵不仅身高接近6米,主摄像头更是有着极佳的成像精度,远比步兵的肉眼更加优越。元一朗在操纵机甲前进的同时,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顿,要么举起步枪故作威吓,要么调整主镜头的放大倍率,没过多久就把步哨警戒线外围的沙丘看了个遍。
热浪从地表腾起,让沙丘的棱线变得愈发扭曲。元一朗有好几次都犯了错误,以为自己看到了某种移动物体,或者某个凸起于地面的碉堡,但一秒钟之后,这种光线造成的错觉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一圈、两圈、三圈、四圈,随着巡逻路程的增加,地外维和分队的那些人争论的越来越激烈,元一朗也对自己的工作越来越熟稔,他甚至可以记住沿途遇到的每一条“波浪线”与每一个坑凹——
异常情况出现了。极其异常。真壁元一朗没有马上放慢速度,他死死盯住主显示屏,完全无意识地咬住了下唇,眼睛也随即眯成了一条细缝。西南方向一百一十米,腾跃的热浪之间,似乎出现了一个和人体差不多大小的凸包,紧紧贴着沙丘棱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