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这样顺利的解决了,东秀英为了保护心上人而决定退亲远走西域,简直有一种走上祭坛献祭的感觉,全然不去想王世珠会有多兴高采烈的看待退亲一事。
老侯爷则是因为自己不用打断宝贝儿子的腿而大松一口气,止不住的向宋归鸿称赞他养了个善心懂事的好女儿。
至于宋家的男人们还有韩冉,他们已经从宋玉华和东秀英不同寻常的态度中看出端倪,因此默认了这样的处置。
一行男人连带韩冉和和乐乐的用过午膳之后,东侯爷顺势带着儿子告辞,宋文华闻言瞟了韩冉一眼,韩冉感受到未来大舅子发自内心的嫌弃,心里惋惜,面上却意态端然附和着告辞。
宋家父子俱堆起假惺惺的笑来挽留,就连东侯爷都看出来宋归鸿挽留的话是说的多么口不对心,他朗声笑着拍了拍韩冉的肩膀,“六殿下,这一家子老狐狸小狐狸,你可要小心呐,这块硬骨头可不好啃,别把牙被崩喽。”
“老侯爷这是说的哪里话?”几人站在宋府大门口,宋文华合起折扇敲了敲手心,挑眉一笑,“把我们说的像是洪水猛兽一般,万一把人吓跑了可怎么办?”
“文华兄放心,”韩冉笑的和煦温柔,“我没那么胆小,不会轻易被吓跑的。”
宋文华不答话,只从鼻子里似有若无的哼了一声,宋归鸿好似没注意自家儿子给六殿下甩脸色似得,只顾和东侯爷说话。
刚从宋夫人那里用过午膳回来的宋玉华坐在窗前,由着红鸾给自己卸妆拆发。自从她受伤之后,害怕其他人手脚没有轻重,一直是红鸾包揽她身边的一切事务。
红鸾手上的动作轻快又干脆利落,嘴里却不解的问道:“姑娘,你不是很气那个小侯爷吗?怎么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了?”
“哪里轻易啦,你没看到他那个样子,”宋玉华笑嘻嘻的说道:“小侯爷打小就爱跟着王世珠转悠,现在要他退亲,比要他的命还难受呢。”
红鸾还是搞不明白,有那么多法子,干嘛要坏人姻缘。
“王世珠现在长大了,会打扮,小的时候又高又瘦,像个黑猴子,偏偏小侯爷那小白胖子一见她,眼睛就直勾勾的不会转了,我那会还是个小屁孩,觉得实在滑稽的很,他们两站一块一点都不相配,跑回家里捧着肚子笑话他俩,结果被我娘骂了---”
“红鸾---”背后的红鸾不应声,为她通发的梳子却又稳又轻柔,舒服到让她五脏六腑都暖洋洋的,“你知道我娘说什么吗?她说在这世上,无论美丑,只要是真挚美好的感情都是值得尊重的,没有任何一份发自内心的爱可以被随便评论嘲笑。”
“可惜小侯爷的爱并没有得到尊重,是吗?”身后的人出声道。
宋玉华陡然一惊,回首一看,“阿冉?你---你---不是走了吗?”
韩冉嘴角含着微笑,继续帮她拢发,“你爹和哥哥把我从大门赶了出来,我又绕到后门钻了进来。”
“钻进来?”宋玉华敏感的捕捉到这个字眼,“你是钻的狗洞啊?”
韩冉从梳妆台上的首饰盒里挑出一枚金环为她束起头发,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差不多吧。”
宋玉华好没良心的咧嘴嘲笑他,也没问红鸾去哪里这种蠢问题。
“东秀英跟我说了,命债的事情。”韩冉站在她身后,透过铜镜看着她,“你让我们之间的命债一笔勾销。”
宋玉华一下子涨红了脸,“那个条件只是附带的,我主要还是---”
韩冉很给面子的附和她,“我明白 ,主要还是为了王世珠。”
宋玉华骤然抬眼,惊道:“你知道啊?”
“恐怕除了老侯爷,大家都知道了,毕竟这门婚事对王家的意义太重要了,要不是早早订给了秀英,恐怕王世珠早就被卖出去给她兄长和弟弟们谋前程了。”
“那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太心狠了?”宋玉华难得有了心虚的意思,期期艾艾的问道。
韩冉摇摇头,目光温柔的要滴出水来,“你是我见过最善良的小娘子了。”
刚降下去一点温度的脸颊烫的更厉害了,“刚才---刚才在会客厅见到你的时候,我吓了一跳。”
“你爹恨不得把我像是鞋上沾的泥一样弄下来,可我爹却偏偏愿意给我创造机会。”韩冉从一旁搬了一个凳子过来,两个人肩膀擦着肩膀坐在镜子前说话。
“你爹?皇上?他怎么会?”宋玉华刚想转过脸与他说话,却意识到两人头挨的极近,便硬生生别住脑袋,“我以为他不喜欢---”在她印象中,他向来不喜欢他的儿子们和权臣太过亲近,他之所以那么偏爱七皇子,跟这个也有原因。
“他的确不喜欢,但他好像挺同情我,或者说,同情他----自己---”最后两个字在韩冉的冷笑中变得模糊。
宋玉华没有听清,也不太在意,她知道他们父子兄弟间关系并没有那么亲近,她只是好奇,“他怎么会乐见其成呢?”
韩冉想起那日,他在长乐坊山狼的房间里远远的望了一眼昏迷中的宋玉华,然后策马狂奔,回宫求见皇帝。
他跪在皇帝面前,告诉皇帝,他不闻不问扔在后宫里自生自灭长大的儿子对宋归鸿的爱女情根深种。
在这个故事里,自从小时候惊鸿一瞥后,他就一直躲在暗处观察着像是仙女一样的宋玉华,看着她毫无形象的和七皇子打架,打完不到一刻钟,两个人又高高兴兴的跑到草丛里捉蚂蚁。
所以等宋玉华被宋大人接回家之后,嫉妒的他就会跳出来揪着七皇子再打一架,然后被聂淑妃罚跪。
皇帝面色晦暗不明的坐在龙椅上,静静听着他说话,既不叫停也不叫他起身,“儿臣悄悄看了她八年,却从来不敢跟她搭话,直到今年,王家有春宴,我在花园里碰到了她,她当时崴了脚,坐在草地上,裙子脏兮兮的---”
“儿臣是真心喜欢宋家姑娘的,求父皇成全。”他陈情之后,就伏地不肯起身,头重重磕在大殿的金砖上,咚的一声仿若惊醒了沉浸在思绪中的皇帝。
“小儿女家的事情,你闹得这么正式做什么?”皇帝意有所指说道。
韩冉不答声,只咚咚的连磕了好几下,皇帝听那声音都替他疼的不行,“行了,行了,你的心思我知道了,老宋那家伙死脑筋,我替你跟他说。”
尽管皇帝这样的反应,韩冉早在预料之中,但他还是心里充盈着喜悦,“都不容易啊,老六。”皇帝见他喜上眉梢的样子,没头没脑的叹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