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冉的预料没错,不过两三个时辰,他们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打听清楚了。
正巧就是之前在药铺了遇到的那两位大婶子,一听闻是县令大人的弟弟,宋小公子来向她们打听消息,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恨不得把肚子里的知道的东西都抖搂给他们二人听。
“还生堂当年,当真是可惜了,本就是被人诬陷,结果落个家破人亡,老东家妻离子散的。说起来,那就是飞来的横祸,也不知还生堂的老东家是得罪了哪路神仙,才遭了这么个大劫难。”说着大婶子借着宋玉华的茶水和瓜子,吧嗒吧嗒的开了话匣子。
承平三十年的时候,有一对双胞胎兄弟生了痢疾,就去还生堂抓药,还生堂的大夫给他开了药之后,特别叮嘱他们,吃药前后不能吃红枣。
那对兄弟是早晨去抓药的,结果午后这对双胞胎的父母就带着兄弟俩的尸首哭哭啼啼的去县衙门口敲鼓喊冤,要状告还生堂的药被自己这一双儿子给毒死了。县令当即就派人把还生堂的东家拘到了牢里,昭告临南百姓,一定会把还生堂毒死人之事调查清楚,还苦主一个公道。
“这可真是奇怪,还没查清事情的真相呢,就昭告百姓,坏人家的名声,而且仿佛一口咬定一定是还生堂把人家毒死了一样。”宋玉华皱眉奇道。
大婶子一拍大腿,“可不是呢,这个县令就像是与还生堂有仇似得,脏水一盆一盆的往人家头上泼呢,可把还生堂给害惨了。。”
还生堂的生意做的极大,光在临南县就开始五六家药铺,更别提在其他州县也有商铺,深得百姓信重,这个消息一出,群情哗然,百姓对还生堂闻之色变,还有些泼皮无赖趁机装病讹诈,越发人心惶惶。
还生堂自诩清白,便请官府尽快查清案件,还他们一个清白名声,但县令却拖着案子迟迟不判,只是把还生堂东家关在大狱里晾着,无论他家人再怎么往县衙里送金银珠宝,县令都不为所动。
可当时的百姓不仅不觉得奇怪,反而合口称赞这个县令不畏权势,更不为钱财动心。
县令不帮他们洗脱罪名,还生堂就像是乞丐一样,人人都能朝他吐两口唾沫似得,成了老鼠过街人人喊打。不过半年,还生堂其他州县的分铺都被迫关闭,只剩下临南县本地的几个铺子还苟延残喘。
外面的铺子开不下去,那个老东家大狱里也经常被人严刑拷打,老东家的妻儿花了多少银钱也不顶事,老县令就是不吃那一套。
后来有两三个忠心的老掌柜就带着老东家的两个儿子,带着家当去了京城,老东家的大儿子还搭上一条命,这才让上面放话,催县令尽快结案。
掌柜们又把京城驰名的坐堂大夫也请来临南,又接着京城官员的威风,逼得县令当众审理案件,在京城大夫的帮助下,这才得以让还生堂洗脱罪名。
“老东家放出来那天啊,我们当时瞧着都怪可怜的,瘦巴巴的不成人形了,身上还遍体鳞伤,听说都是在监狱里被人严刑拷打的。”大婶子啧啧的感叹着。
“那后来呢?”宋玉华追问道。
“这个老东家放出来没几天,”嗑瓜子嗑的嘴干舌燥的大婶喝了几口茶之后---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那时候他家里大儿子死了,妻子又哭瞎了眼,铺子也耗光了钱,下人们都走的一干二净,就剩下几个掌柜和小儿子撑着场面,他本想张罗着为小儿子娶亲,结果满城也没一个姑娘愿意嫁给他家儿子,他后来估计是被气坏了,就喝了断魂散自尽了。”
“也是报应啊。”另一位大婶感叹道。
韩冉闻言奇道:“报应,什么报应?”
“还生堂的药铺子开了快一百年了,才从来没闹出人命来,只有当年那个源根用这个药毒死他妻子,后来又在他家里搜出断魂散,原来他那个妻子也准备用断魂散毒死他丈夫,结果这个东家最后也是喝了断魂散自尽的,你说是不是因果报应。”
“怎么听婶子这么说,难不成老东家自杀的事情跟那个什么源根杀妻案也有关系啊?”宋玉华一听立刻来了精神。
“这我可说不来,就是觉得事情有些蹊跷罢了。”那个大婶子神秘兮兮的说道:“听说源根那个儿子后来也死了,源根也再也不见踪影,大家都说,是源根他妻子变成鬼魂回来了,把她丈夫和孩子一并都抓走了。”
“源根的儿子不是被他舅舅抚养么?怎么会死了呢?”宋玉华和韩冉面面相觑。
“他那个舅妈可不是容人的主,况且小好儿又是通奸所生,他那个舅妈怎么可能善待他,没几天就把小好儿给打死了,他舅舅怕说出去被人戳脊梁骨,就骗人说,是小好儿跑出去失踪了。”那个大婶气愤的说道:“后来他那个舅妈才说出实情,小好儿发了烧,她却催着小好儿去挑水,结果小好儿把水洒了,她就打了小好儿几下,当晚小好儿就断了气。”
“我原先也经常在家里打几个孩子的,谁能想到这个小好儿这么脆弱,我不过是稍动手打了他两下,当晚就死了。依我看,一定是我那个冤死的小姑子在黄泉下太寂寞了,所以才会回来把儿子也一起带走的。”大婶捏着嗓子学着一个年轻妇人的嗓子说话。
“原来那个源根的儿子叫小好儿,那真是可怜。”宋玉华点头附和道。
“可不是,那么好个娃娃,听说两三岁的时候闭着眼睛靠鼻子闻,就能知道是什么药材,要是家里不出那档子事,估计将来还是位了不得的大夫呢。”
韩冉眼神微动,“这个小好儿很有学医的天分么?”
大婶点头,“可不是啊,他天生脚有六趾,源根本来想让他考科举,身有残疾,不能考科举,能学医也算是有条出路了。他身子骨弱,肩不能扛,手不能挑的,也干不得粗活。活生生的没了命,多可惜啊。”
“脚有六趾,是左脚还是右脚啊?这可不多见呢。”宋玉华笑道:“就算是将来见到了小好儿,也能一眼认出来。”
“都死了的人了,是小好儿的舅妈亲手埋的,还怎么认嘛。”大婶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左脚,源根媳妇那会做鞋的时候,总会把左脚的鞋子做的大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