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华不知在想什么，只注意到大婶说小好儿已经被舅母打死了，所以 很遗憾，“原来当年那个孩子已经死了啊。”
亏她还怀疑那个小好儿就是涂长老呢，这么来看，难道她的思路真的错了？
另一个大婶却推了方才说话的大婶一下，“小公子啊，你可别听她瞎说，源根杀妻，那是承平十三年的时候，我那会也就是个四五岁的样子，这老货那会还没出娘胎呢，她知道个什么，不过是后来道听途说而已。”
那婶子却犟嘴道：“虽然我还出世，可那些事多轰动啊，我娘她们记得清清楚楚，后来讲给我听的，我娘记性那么好，不会记错的。”
“那婶子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小好儿和他爹源根吗？”宋玉华又问年长些的妇人。
“都说小好儿死了，可我不信，他命硬的很，源根都没把他毒死，怎么可能打两下就打死了。”那妇人说着朝宋玉华探过头去，压低了声音说道：“至于那个源根，我听说他是死在牢里了，有人说他得了失心疯，后来就被官老爷也解决了。”
宋玉华见这妇人的说法还与卷宗上的差不太多，方才却不肯言语，如今肯吐口，与韩冉对视一眼，见韩冉点点头，便继续低声问道：“他得了失心疯？”
“对啊，听说整日在牢里疑神疑鬼，一口咬定有人要毒死他，饭也不吃，水也不喝，后来觉得牢里也不安全了，就像逃狱，当场就被官老爷给打死了。”
“当时的县令倒是挺厉害呀。”韩冉的话里听不出喜怒。
“厉害什么呢，也就是跟咱们老百姓横，对上郄族人就软不拉几的，为了把郄族人从山里请出来，是有建房子又开荒，不仅不收税，还每年拨钱放粮，大方的很呢。”大婶愤愤不平的说道。
“原来从那个时候，临南官员对郄族人就如此宽容大方了。”韩冉恍然道：“我还以为是从前任老县令，才开始对郄族人优容的呢。”
“就是从他开始的，当时那个涂长老还不是长老的时候，救了他的命，他就把那个涂长老当成神仙来看了。这个县令的儿子就是王知州，大伙都说，王知州之所以给郄族人撑腰，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宋玉华看向韩冉，眼神明晃晃的写着怀疑，她越发怀疑涂长老与源根还有还生堂有干系了。
“我方才听您说，那个小好儿没死？”韩冉看向老夫人沉声问道。
老妇人刚要点头，方才说话的那个婶子已经不乐意了。
“我娘说了，是小好儿的舅妈亲手埋了小好儿的，一定没错，他肯定死了。”先前的大婶一口咬定道。
这老妇人见有人质疑于她，语气也严厉起来，“你只是道听途说，我可还见过他的。”
“你见过他？”在场的几人都惊异起来。
老妇人见所有人都被她吸引了注意力，一下子得意起来，话匣子便打开了，“我与他同岁啊，接触的自然多些。他舅母打死他那几天，我还见一个男人背着他上山呢。后来那婆娘咬死了小好儿已经死了，我娘当时就不许我出去胡说。”六十多岁的老妇人说起自己的母亲来，还是一副乖巧的少女语气。
“又过了四五年，我还在集市上见过他一次，几年不见，他一下子长高了很多，比我足足两个头呢。”老妇人比划了一下，“不过面容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没怎么变。我还打算跟他打招呼呢，结果一眨眼就不见人影了。”
“我跟别人说的时候，他们都说我是眼花了。笑话，我当时是九岁，又不是九十岁，怎么可能认错人呢。”
她愤愤不平的说道。
韩冉宋玉华从这些人口中问到想知道的事情之后，就结账告辞，临行时，韩冉又问了一句，“临南的郄族人以何为生？”
“脑子活点的，就是种地养牲畜，老实一点的就是靠打猎。”
“这么说来，靠行医为生的人很少了？”韩冉点点头，又问道。
“老一辈子大概只有涂长老了，”老妇人答道：“后来涂长老发出话来，不再看诊，所以带了两个年轻人。”
韩冉心中已然有了定论，便拉着宋玉华离开茶馆，准备回衙门。
“你现在也怀疑了，是不是？”路上宋玉华了然笑道：“你也知道涂长老就是当年那个小好儿了吧？”
“就算他真的是小好儿，又能怎样呢，”韩冉低头认真的看着宋玉华，“我们真正的目的只有两个，找到老县令留下的手书，平定郄族之祸。”
“他之前的身世并不能给我们提供任何有效的线索。”他说着摇摇头，“唯一有点用处的，大概就是他和王家的关系了。”
宋玉华原本有些得意的笑容转向失落，“所以我们真的是做了无用功吗？”
“也不全然是这样，好歹我们对涂长老更了解了些。”韩冉摸了摸她的头，“回去提审乔主簿吧，没准能得到更有用的消息。闾栾山这些日子一直没动静，我担心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大事。”
宋玉华和韩冉本想一回县衙，就去见乔主簿的，没想到却从老袁嘴里得知涂银鹿大白天乔装打扮溜进县衙。
二人便决定像以前一样，从侧门躲进卧房，好偷听涂银鹿和宋文华的聊天。
宋文华对于涂银鹿的到来实在是措手不及，“现在是大白天，人多眼杂，你冒冒失失进城，就不怕被人抓住吗？”
涂银鹿这次却不像以往一样，神采飞扬，大大咧咧，反而垂着头沉默不语，直到宋文华问了好几遍，她才抬头，眼圈红红的央求道：“别赶我走，求你了，我没地方可去了。”
“你怎么了？”见惯了她平日张牙舞爪的样子，宋文华还真是不习惯她现在这幅小可怜的样子。
“我爷爷知道那晚偷偷来见你，并且夜不归宿的事情了，他不仅骂我不知廉耻，还用鞭子抽我，最后还把我关起来，不让我出门。”她说着话，泪珠子就在眼眶里打着转，“他太可怕了，跟以前相比，像是变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