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儿子考科举,宋归鸿还是得老老实实的上朝,他下朝之后也是关切的询问儿子考试情况,又问他考了什么题目,写了什么文章,答题情况如何。
宋文华将场上的文章默写出来请宋归鸿过目后,宋归鸿满意的捋须而笑,“这篇文章要是交由我来评判,必定是榜首无疑了。”
宋玉华默默缩在书房角落里,闻言撇撇嘴,“可惜今年不是爹爹来评判哟。”
宋归鸿却道:“今年是礼部尚书来主评,有吴响之事为前车之鉴,他不敢徇私,再说了皇上也对你哥哥赞不绝口,这个却是无须担心。”
“那我这就去拟菜单子,等放榜之后,就该忙着请客吃酒了。”宋玉华得了这句话,便如得了尚方宝剑一般,笑眯眯的起身说道:“到时候必定客似云来,我还怕忙不过来呢。”
宋归鸿要和儿子说悄悄话,便笑着示意女儿离开,“是啊,咱们家的小管家婆,到时候可要全靠你了。”
宋玉华得了老爹亲口称赞,得意洋洋的离开了书房,丝毫没有考虑到也许她家哥哥会落榜的可能,还让离衡给韩冉也送了喜信过去。
宋归鸿与皇帝也算是君臣相得,皇帝挺把这个听话的臣子放在心上的,所以特意把礼部尚书唤进宫,隐晦的暗示他,宋归鸿为何不继任主考官,就是为了给儿子中榜首让路。
礼部尚书是个伶俐人儿,闻弦音而知雅意,因此在评判试卷的时候,特地将宋文华的试卷挑出来批红,定做榜首。
可惜榜首之位可不止一个人盯着,聂家也安排了一位才华横溢的年轻人,宁达,还疏通关系,想让他来做榜首。
再加上聂家是绝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宋归鸿的儿子当状元的,因此几位考官打起嘴官司来,吵得不可开交。
四位考官,有两位是由聂永宇提拔起来的翰林,自然是听从聂永宇的意见,有一位是门下省参知政事,见吵得热闹,便装起哑巴来。
“定宋文华为榜首,乃是皇上旨意,诸公可不能枉顾皇上心意啊。”礼部尚书这句话是杀手锏,但那两位翰林也不是省油的灯,“皇上旨意?皇上可下旨?还是金口玉言昭告天下?若是都不是,那大人可就是私自揣测圣意了。”
这个罪名谁也不敢担,礼部尚书不由后悔自己为逞口舌之厉而一时口快,“两位莫要血口喷人,老夫何时揣测圣意,实在是宋文华学子辞藻警人,精明练达,当为榜首啊。”
两个老翰林坚持道:“可宁达学子才华横溢,文章写的妙笔生花,更当为头名。”
装哑巴的参知政事此时冒出头来,他将宁达的文章从头细读一遍后,笑道:“依我看来,榜首还是非宋文华莫属,这位宁达虽说文章写的好,态度却不大认真,竟然还有别字。”
此言一出,争吵的三人立刻偃旗息鼓,都垂头看向宁达的文章,“列位请看,这里当是洞明二字,宁达却写成了洞朋,如此粗心大意,怎么当得榜首。”
这个错别字一出,两个翰林老脸一红,方才他们光顾着吵架,竟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如今竟是连辩驳的理由都找不出来,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而宁达也因一字之差成了探花,可惜的是,历年来探花郎都该是风流清隽的人物,打马游街之时帽边簪花,好不倜傥,但这位宁达相貌上却有些对不起大众。
所以三甲打马游街之时,街头巷闾不知内情的民众便都议论着,状元郎才貌双全,探花郎却差强人意,太让人失望了。
因此大姑娘小媳妇的花只往宋文华头上脸上扔去,榜眼探花却无人问津。
榜眼是一位儒雅的中年男子,他早已娶亲生子,倒是不在乎这些,可宁达也是小年轻一枚,怎么能受得了做冷板凳,气的面色涨红,恨恨的盯着宋文华瞧,恨不得把他身上盯个洞出来。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的试卷上竟然会有错别字,他记得交卷前把试卷仔仔细细的检查了四五遍,丝毫错误都没有发现,怎么会突然多了个错别字呢,他倒是有些想说宋归鸿暗中陷害他,可是当时那两位翰林也在场,并没有人对他的试卷动过手脚,他只得吃了这个冤枉亏。
那个错别字到底是怎么来到呢,这就要问太子的外祖平阳侯了,他既有心要让宋文华自动走进临南县的大坑,就不能把手脚做的太明显。
临南县的县令正好最近因县内的土地问题惹出麻烦,误判官司,气倒了名士段大家的叔父,这位苦主的侄女婿还是清贤书院的山长,所以平阳侯就趁机让吏部官员罢免了这位县令,如今临南县正好空缺。
宋文华高中榜首,补缺官员之事自然先紧着他,这样他自然就被分配到了临南县,等到了临南县,他就算是想撇清也不行了,必定会搅进聂家那团烂泥里,到时候由不得宋归鸿不掺和。
皇帝自然是想宋文华当状元的,可聂家就不同意了,平阳侯买通的参知政事就派上了用场,他在三人争吵之际,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宁达的试卷上做了手脚,这样一来,宁达就算是再有才华,也当不得状元了。
宋家自然不知道这一节,他们只知道自从宋文华中了状元,来府里做客的不仅有来道贺的客人,还有络绎不绝说媒的媒婆。
这些媒婆个个舌灿莲花,说的天花乱坠,把姑娘们都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就是为了能把新科状元,中书令之独子给抢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