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就算这世上的大部分女人还是只有嫁人这一条路走,但至少别走的稀里糊涂,昏头昏脑。” 宋玉华这句话并不是豪言壮语,反而说来有些低宛的哀沉。
“就算被迫要扎进为人-妻为人妾的泥沼中,也能保持点清醒,别昏昧了头脑,埋没了人性,把她的一辈子都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名利权势之上。”
这句话一说出来,两人心头俱闪过许多身影,感慨良多,宋玉华想起一心想通过爬床来改变命运的宋瑞盈的母亲,将所有心神都寄托在寄托在丈夫身上的杜曼灵的母亲,连女儿都弃之不顾。
而韩冉则想到了他的母亲,不知是爱慕高墙富贵还是爱慕皇帝英伟,不管不顾,听从父兄的意见,一头扎进了那个迷城,尽管备受挫折冷遇,也没有一丝后悔,反而变本加厉的疯狂是想要索取更多,所有人都必须给她的欲望让路。
“如果真的有了这么一间书院,你想教她们什么呢?”韩冉喃喃的问道。
宋玉华茫然的与他对视,“太多了,我想把我知道的都让她们知道,可那是不可能的。如果可以,我想让她们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方寸闺房之外,方寸后院之外,和争宠无关,和子嗣无关的那些事情。”
“你的想法很好,”韩冉诚恳的说道:“的确是需要一些改变了,太祖皇帝开国之时,曾言皇后与他共建天下,那时候因太祖皇后地位超然,周朝上下的女子俱比前朝自由开放,可几朝几代经历之后,又有些渐向前朝卑女的方向发展了。”
听韩冉提及关于政事方面,宋玉华才恍然意识到,她竟然在与一个皇子在谈论如何提高女子地位,可韩冉不仅没有勃然大怒, ,反而真心诚意的接受她的想法,不由大为感动,“阿冉,你真好,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你都能坦然听之。”
“大逆不道?”韩冉失笑道:“阿宝,你这张嘴啊,总是要说些口无遮拦的话。”
宋玉华嘻嘻讪笑着不接话,一副埋头任君教训的样子,韩冉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叮嘱一句,“阿宝,以后说话还是要小心些,有时候容易祸从口出。”
宋玉华扯了扯他衣袖,“好阿冉,我知道错了,你就别说我了。”
韩冉还想说什么,宋玉华忙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肯定是杏仁茶起作用了,我现在好困啊,阿冉,我得去睡觉了。”
韩冉一看就知道她是装的,也不说破,再看时辰也不早了,便起身告辞,眼看着宋玉华把门窗都关好,这才放心的离开。
结果第二日一早,他就装扮一新,带着厚礼登门拜访,他的礼物不仅厚重而且还很用心,不仅宋家夫妇有礼物,宋文华有礼物,就连宋老夫人那里也有两盒价值连城的灵芝和人参,立时让宋老夫人对这个年轻人赞不绝口。
尽管还未有圣旨下来,但宋家上下人人都知道,这是未来的姑爷上门拜访,府里上上下下都是喜气洋洋,就连门房都因得了韩冉的赏钱而乐呵呵的哼小曲儿。
离宋家大门不远处的一个小巷子里却站着一个黑衣人,黑纱敷面,身形瘦小,他冷冷注视着宋家的方向,在看见门房佝偻着背哼曲子时,眼神冰冷而充满着恨意,“是有什么大喜事么?你去打听打听。”他泛着寒意的话音刚落,身后就有个黑影应了一声,几个腾跃之后向宋府的方向奔去。
不多时他便返回,躬身报道:“是六皇子登门拜访,给宋家上下都带了礼物,听说等开春皇帝就会为六皇子和宋家姑娘赐婚,所以宋家上下都把六皇子当成姑爷来看待,因此喜气洋洋的。”
“姑爷?”黑衣人冷笑一声,“当真是好般配啊。”
“六皇子,当日的欺瞒蒙骗之辱,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咱们不着急,慢慢清算,既然你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和他们成为一家人,那就一起清算好了。”
直到出了正月,朝堂上都没有再出什么大事,一直风平浪静。一直心神不宁的宋玉华总算是送了一口气,和宋夫人专心照顾宋文华的饮食,一心关注他备考科举一事,而且还紧张兮兮的要求府内仆役不许高声说话,更不能争执吵闹,宋文华书房附近都不得有闲人出没,饮食起居也要徐嬷嬷亲自服侍。
直到二月春闱,宋文华踏进考场,宋家主人仆役才都松了口气,三日过后,宋文华脸色苍白,形容憔悴的回到家里,蒙头睡了一大觉,醒来洗了个澡,然后痛痛快快连吃三碗饭之后才在宋夫人的劝阻下意犹未尽的放下筷子。
“哥哥,考的怎么样?”宋玉华等他放下碗筷之后,便迫不及待的问道:“肯定能中状元的,对吧?”
她刚问出口,宋夫人便敲了她的额角一个暴栗,“别瞎问这些,免得让他更紧张。”她说着疼爱的看向儿子,“别听你妹妹瞎说,尽力就好。”
宋文华苍白的脸上浮现出笑容,“娘,没事的,其实我自己感觉还不错,就算不是榜首,也该跑不了前三甲的。”
他话音刚落,宋玉华便小小的欢呼了一声,“哥哥太厉害了。”
宋夫人虽然嗔怪的看了女儿一眼,但眼里也都是欣慰的笑意,她倒不是高兴儿子能成大器,而是欣慰于儿子这么长时间的努力没有白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