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华其实是想问老夫人一些关于涂银鹿性格或者身世的问题,谁想到竟扯出老夫人一堆牢骚,自从丈夫死后,她仿佛一下子见到了世间百态,其中女儿让她尤为失望,所以忍不住抱怨就多了些。
宋玉华耐心的听完之后,便问起涂银鹿的性格,“不知道这位银鹿姑娘相貌性格如何?听老夫人总是提及银鹿姑娘,我也对她起了几分好奇之心。”
幼时的涂银鹿给老夫人留下来不少美好的回忆,所以老夫人说起来语气中还带着笑,“她在涂家可是独一份,受宠的很,就连她下面的两个弟弟都比不上她受宠,她其实是长女,可她父母非要把她序成次女。小时候她不懂事,与外祖家还算亲近的时候,经常嘟嘟囔囔的跑过来抱怨,明明她是大姑娘,为什么家里的人都喊她二姑娘。”
“这是为何呢?”宋玉华好奇的问道,她家里也有些关于序齿的糊涂事,但涂家还有所不同,为何胎死腹中的女婴也要序齿,这让她很不能理解。
老夫人面上现出古怪的神色,---片刻之后才答道:“我女儿和女婿夫妻情深,那一胎本是她被掳走那次有的,因此夫妻两个都特别看重。后来不知怎么的,涂长老神神道道的说那胎女婴是老天爷为了惩罚他们未婚先孕,所以送过来的孽根。他们拗不过涂长老,就忍痛喝药把孩子流掉了。但夫妻两个还对那孩子念念不忘,就将银鹿序作次女。”
“那个臭老头子,每天神神道道的就是不干正经事,临南城里不知道有多少事都是他兴起的,这次叛出临南,不用说,也是他出的阴损主意。”老夫人恨恨的骂道。
宋玉华听得咋舌,只为了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的神鬼之言,便把成型的婴儿流掉,这个公公未免太过霸道了。
“银鹿之所以受宠,也是沾了她前头姐姐的光,人人都当她是涂家长孙女转世轮回,荡涤罪恶,重新从母亲的腹中诞生,因此郄族人都当她是郄族的吉祥之光,从上到下都对她十分宠爱,涂长老也经常给她打首饰,我听说这个涂长老每发一笔横财,就会给银鹿打一套首饰。”
宋玉华闻言笑道:“按这么说来,银鹿姑娘便是郄族的天之骄女了。”
老夫人被她的话逗笑,“差不多吧,就是太受宠了,把她养的行事有些嚣张恣意了,家里人都纵着她,想做什么做什么,所以太过随心所欲,小姑娘家家的,固然要富养,但这般教养不好,不利她日后安身立世啊。”说着她无奈的摇头,“我和老头子无儿无女,倒是想接她来身边养几日,谁知涂家的人生怕她粘上一点点汉人的气味,恨不得把她养成最纯正的郄族人,根本不愿意她和我们有什么接触。”
两人又说了一阵话,厨娘便请她们回屋用饭,她手脚麻利,初到新主人家,着意表现,不过一阵功夫,就整治出一大桌地地道道的江南风味的饭菜。
不止老夫人吃的赞不绝口,就连韩冉和宋玉华吃惯珍馐,都觉得别有风味,特别是宋玉华来临南的一路上都是重油重盐的饭菜,好不容易吃一顿江南小炒,忍不住多添了半碗饭,最后还是韩冉忍不住咳嗽两声提醒她,她才放下碗筷。
吃过午饭,宋玉华和韩冉便向老夫人辞行,老夫人好久没有遇到与她说话谈心的人,闻言倒是依依不舍,还想亲自出门来送。
宋玉华忙把她按住,接收到韩冉的眼神示意以后,朝老夫人笑道:“哪里用得着您亲自相送,只遣老钟叔为我们领路就是,我们还有事情要找哥哥,恐怕认不得路。”
老夫人哪有不答应的道理,把老钟唤进来,细细嘱咐两句,然后擦着眼睛目送二人出门。
老钟和老谢乍一看还有些相像,都是清瘦沉默的老人,但老钟看起来倒是比老谢看起来更和蔼善谈一些。
宋玉华挽着韩冉的胳膊,装作和韩冉说悄悄话的样子,其实一直在回头偷看恭谨错身二人半步的老钟,尽管已经老迈,但宋玉华还是能从他眉眼中看出,他年轻时应该是一位相貌不差,器宇轩昂之人。
这样的品格,又是县令的信重的仆役,应该不会娶不到媳妇,难道他真的就因为与心上人失之交臂,而大半辈子不肯娶亲吗?
宋玉华仰首望了望韩冉,想从他眼神中看出些什么,可韩冉眼神平静,无波无澜,不知在想什么。
宋玉华只好自己找话说,“钟叔,以前老大人在世的时候,你一般在府上做什么事情呢?”
“府里仆人少,哪里有什么分工,不过是谁闲着便使唤谁罢了。反正事情都是我和老谢两个人来做,何必分那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