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冉垂首望着说完这些来龙去脉,正小口抿着茶水的宋玉华,她形容镇定,没有丝毫不自在的神色,也不知是真的心中坦荡,还只是笃定自己不会怀疑她。
“老钟看起来对你可不太热情,他是什么时候对你说的这些?”他不去探究老县令之死,反而悠悠的问道。
“我会读心术啊。”宋玉华眯着眼睛笑道:“所以我能知道天下所有人的想法。”
这件事情最神奇的地方就在于,她没有骗人,可听得人都觉得她在开玩笑,韩冉也不例外,“那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宋玉华摇摇头,“天下人之中,只有你的心事,我猜不到。”
韩冉宠溺的点了点她的鼻尖,“小滑头,你不愿意说就算了,等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
宋玉华惆怅的叹息一声,为什么她讲真话的时候,却没人相信呢。
她还想说什么,韩冉已经把话题转回老县令之事上了,“那现在,我们只有拿到手书,才能知道能让涂夫人不惜弑父的秘密到底是什么了。”
“毒害亲爹,对她来说可不是什么需要下狠心才能坐到的事情,她在出嫁前夜就在家里给自己安插了一条暗线,而这个人甚至有可能会因为仇恨而不利她的父母,她却一点都不在意。”宋玉华拧眉恨声道;“现在想想,老夫人能在老谢仇恨下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是万幸了,怪不得老钟一刻钟也不敢再离开家里,深怕老谢趁他不在,对老夫人下毒手。”
“看来老夫人说的没错,尽管涂夫人与丈夫两情相悦,但她还是嫉恨母亲当日将她一个人留在首饰摊子跟前的。”韩冉也感叹道。
“尽管我到现在都没有见过涂家场下,只见过浑身亮晶晶的涂银鹿,但我却对他们厌恶极了,那一家子一定没什么好人。”
宋玉华靠在韩冉身上瓮声瓮气的说道:“我先前还想,利用涂银鹿会不会太不好,伤害一个无辜的女孩子,现在想一想,她身上带着原罪,也许她箱子里的那些金项圈,每一个金项圈上都沾满了血迹,她在享受那些金银珠宝的时候,她在享受着罪恶,享受着无辜之人的性命。”
韩冉怜惜的抚了抚她的脊背,“也许你说的没错,老祖宗定下的贪官污吏要满门抄斩的律例是没错的。尽管贪污之事看起来与家人无关,但她们的衣服首饰,美食珍馐,每一样都是自百姓血肉中压榨而来,案发之后-清算家人都也不算无辜。”
“阿冉,对涂银鹿,我不会心慈的,”她咬牙发狠道:“要想解临南之围,禹州台面下藏着的事情就必须让宫里知道,如今只能藉由涂银鹿来找到那些证据。”
韩冉故作幽默的扶额道:“阿宝是想使美人计么?没想到文华兄竟然也有利用美色的时候,看来哪怕是男子,长的好也是挺管用的。”
“要是我哥哥听到,肯定要骂你。”宋玉华轻轻一笑,锤了锤他说道。
涂银鹿最近几乎都是飘在天上的,要是老天爷再送她一双翅膀,她估计能兴奋的飞到天边去。
从宋文华走马上任那日,她就对宋文华一见钟情,但却因郄族人和汉人之间的争执让宋文华一直对她横眉冷对,无论她怎么讨好,始终都没有好脸色。
后来郄族人迁移到闾栾山之后,越发希望渺茫,她只能趁着半夜偷偷潜进城里去县衙见宋文华。
她本来都做好了宋文华冷脸赶她走的准备,但没想到宋文华竟肯跟她好好聊天,所以她第二夜忍不住又故技重施潜进县衙,结果就见宋文华书房不仅亮着灯,桌上还放置了女孩子爱吃的甜点。她知道宋文华一向不喜这些,这些就像是专门为她准备似得,她受宠若惊的在原地打转,期冀的看着宋文华。
“从闾栾山到这里,路途不算近,你跑了这么远,肯定累了,吃点茶点休息一下。”尽管他面上没什么笑意,但神色很柔和,就连说话都不是硬邦邦的。
涂银鹿喜滋滋的揪着手指头回答道:“我是骑马过来的,一点也不累,骑马到城下,然后翻墙进来的,东面的城墙前几日下雨阴塌了,所以轻轻一翻就进来了。”她话一出口就觉得后悔起来,恨不得把舌头给咬断。
不想宋文华却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无事,这两日县衙里人手不够,要想把城墙修好,恐怕得再过十天半个月了。”
涂银鹿听了,眼睛都放出光来,“你是说真的?你不讨厌我?你答应让我以后再来找你,是不是?”
宋文华点点头,“以后赶夜路的时候要小心点,要是实在不方便,我可以在县衙里给你安排一间客房,等明天天亮了,在城门没开之前再偷偷离开。”
涂银鹿却猛地摇头,“方便的,什么时候都方便,我爹娘不会发现的。”
“你夜里跑出来,你爹娘都不知道?”宋文华奇道。
涂银鹿毫不在意的点头,“对啊,我单独住一间屋子,不和他们住在一处,我和爷爷在一起住,我爷爷晚上睡得早,所以根本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