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逢喜事的宋玉华这日相约韩冉一起再探金线巷,这一次她是为了余年坊救出来的孕妇小圆。
韩冉来接她的时候,带了零零总总十来件礼品,宋夫人很惊讶,因为这十几件礼品无一不是难得一见的宝物,其中还有前朝书画大师用过的宝砚。
“阿冉,你这是干什么?不年不节的送什么礼物?”宋玉华这次出门衣着比上次素净了不少,乍一看倒像是小家碧玉一般,清新可人,她一进正厅,就见地上堆满了红木箱子,而韩冉也与她灵犀相通一般,也穿着一件普通的浅灰书生袍子。
宋夫人也表示受之有愧,但韩冉却从座位上欠身道:“听玉华提起过,九月二十四是文华兄的生辰,但他书院课业繁重,因此并不回家举办生辰礼,我便为他备了一些贺礼,请伯母帮我一同捎过去。”
宋夫人欣慰的点点头,尽管嘴上一直说六殿下太客气了,但心里对于韩冉的上道还是很满意的。
宋玉华诧异的看向韩冉,却见韩冉朝他挤了挤眼睛,顿时汗颜,这几日光忙着杜曼灵的事情,到忘了自家哥哥的生辰之事,她对着韩冉俏皮的吐了吐舌头,以示感谢。
这次依旧是玉衡替他们赶车,玉衡不像天枢一样总是僵着脸,一见宋玉华出来,便咧开大白牙,和宋玉华见礼,“见过大姑娘。”
宋玉华对他的印象很不错,也不认生,还很熟络的打招呼。
韩冉见状,等上了马车之后,便说道:“我那里的人手大都见不得光,天枢我用的顺手,倒是不好给你,不如让玉衡以后跟着你罢?”
宋玉华闻言有一丝丝心动,但还是很快的拒绝了,“他们留在你那里,有大用处。放在我这里,岂不是大材小用,又怕耽误了你的事情。”
韩冉轻笑着看向她说道:“怎么是大材小用呢,你这次可是大手笔,做事做的干净利落,还大有成效,我二哥之前就说过关重此人,倒是彪悍战将,但是血已经冷了,结果被你这么一吓,倒是多了很多人情味。等我二哥回来,肯定会好好夸你的。”
宋玉华倒是毫不害羞的领受了他的夸奖,然后眉目含情的回望他,“这都要感谢你,我舅舅要回来了,曼灵被救出来,都离不开你的帮助,阿冉,多谢你。”
韩冉摸了摸她的脑袋,“傻阿宝,跟我说什么谢呢?我生来就是为你服务的,永远不要感激我,这都是我该为你做的。”
宋玉华听得心酥耳朵痒,就连自家老爹,爱妻狂魔,也从来没有放低身段,这个人怎么会对她这么好呢?
她心里这般想着,便忍不住说了出来,韩冉笑而不答,只道:“我现在最怕的就是,你哪一天不再需要我。”
宋玉华被他语气中莫名的怅惘和失落所感染,豪气的拍拍他肩膀,“放心,阿冉,我永远需要你。”
韩冉被她这豪迈的动作和温情的话弄得既好笑又感动,又暗笑自己方才太过杞人忧天,前世今生,宋玉华怎么可能会突然有前生的记忆。
这次她们再进金线巷就是轻车熟路,并没有徒步进去,而是马车直接行驶到宝兰居后院的后门口。
这次绿袖已经提前得到消息,在门口迎接,仍旧是绿衣蹁跹,团扇遮面。一见宋玉华一身淡色衣裙跳下马车,她就眼前一亮,盛赞道:“大姑娘还是女装更好看呢,比起夫人当然还要美几分。”
宋玉华笑着挽住她说道:“可是被我逮住背后说我娘坏话了,我这就回去告状,让她好好罚你。”
绿袖却道:“姑娘想岔了,夫人听见这话,高兴都来不及呢,怎么会罚我。”
韩冉仍旧不言不语的站在宋玉华身侧,摆出一副护卫的架势,但绿袖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对他这样的行为不由在心里暗暗称奇,同时又自豪自家姑娘能把这么一位天潢贵胄收拾的服服帖帖。
绿袖一面携着宋玉华进门,一面向她介绍小圆的近况,“刚送过来那会,瘦的干巴巴的,皮包骨头,也不开口说话,一双眼睛只直愣愣的盯着别人瞧,看见吃的就眼泛绿光,可把院子里几个小姑娘吓坏了。”
宋玉华听得一阵心悸,忙问道:“那她现在如何?”
“咱们医堂的姑娘们都是见过世面的,可不怕这个,刚开始不许她多吃,只替她调理胃口,后来才慢慢让她放开了胃口吃。这才不到一个月,不仅胖了,精神头也足的很。”
“那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宋玉华关切问道。
“孩子也好,从肚子里踢人的时候可有劲呢。”
小圆因为怀孕的缘故,暂住在医堂里,说话的功夫,两人便来到医堂,韩冉和玉衡等在外面,绿袖则拉着宋玉华走进大堂。
医堂里此时有些热闹,身着白衣的医女忙得脚不沾地,有的坐在桌前替病人看诊,有的则站在药柜前眼疾手快的抓药,后院还传来从一阵阵药香味,而医堂左侧则有许多彩衫女子排队等候。
“这些生病的姑娘都是金线巷的花娘,以前她们害了病,没有大夫愿意诊治,有好多姑娘都因此不治身亡。如今有了咱们医堂,才算是有了瞧病的地方,白日一般不接客,就都趁着空闲来这里问诊。”绿袖解释道:“所以这个时候,正是医堂最忙的时候。”
两人在堂内站了一会,才有人注意到她们,有一个青年妇人招呼她们,“是大姑娘来了?”
“大姑娘来瞧小圆了,她人呢?”绿袖放下团扇问道。
青年妇人挽起滑落的衣袖,擦了擦额角的汗,笑道:“她这几日闲不住,在绣房那里绣花呢,说要给孩子攒压岁钱。先前知道大姑娘要来,我已经派人去叫她了。”
她话音刚落,便有一位挺着大肚子的妇人笑嘻嘻的走进来,她盘着利落的发髻,与绣房的其他绣女一般,穿着精干的短衣,面容秀丽姣好,若不是身形仍然有些瘦弱,面上能看出之前的轮廓,宋玉华都要忍不住她了。
小圆一见她就面露激动之色,恨不得扑到宋玉华身后,宋玉华看的心惊胆战,忙伸手扶住她,“双身子的人,小心一些。”
小圆比她还高一头,可一听她说话,就乖巧的站住不动,“我在门外看见那两位公子,就知道姑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