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宋玉华还是奇怪为什么杜曼灵会与魏学用有联系,但见她有些羞恼的样子,她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便不在多问,只拉着还想问什么的黎依晴说话,“你别盯着这幅梨花啦,还有玉兰、牡丹、绿菊,不拘哪个都好,我替曼灵做主,就送给你啦。”
黎依晴看向杜曼灵,见她没有反对,忙指了指另一幅绿菊,还生怕她反对似得,把绿菊朝自己的方向拉了拉,“我就要这个。”
杜曼灵此时缓过心神,也不与她计较,无奈的点点头,“要哪个都拿去,我不同你争。”
“好曼灵,等你生辰的时候,马场里就要下小马驹了,我一定挑一匹最漂亮的送给你。”她拉着杜曼灵的胳膊笑嘻嘻的说道。
她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起来,在场三人,包括她都齐齐变了脸色,她们都想起前几日马场惊魂之事。
“端昭仪太可怜了,不仅不能讨回公道,还被打入了冷宫。”黎依晴嘟着嘴轻声说道。
宋玉华也叹了一声,“我听说,她是知道了皇上不打算处置三公主,只打算处置几个婢女,然后让薛大人升官,她才一时不忿,去找皇上说理的,她当时也是被气坏了,好几个大力的太监都拦不住她呢。”
黎杜二人听闻都面露不忍之色,“怪不得我母亲总说为母则强,就是这个道理。”
黎依晴眼圈泛起红来,“我真恨自己嘴快,当时就不该当着她的面说起你摔跤崴脚的事情,更不该跟我母亲抱怨咱们少了一个人,这样的话,她就不会想替补上场,也就不会出事。”
宋玉华张了张嘴,神色不太自在,杜曼灵看在眼里,打了一下黎依晴,“你胡说什么呢?如果不是五公主,当时就是玉华了。”
心思直来直往的黎依晴被她这么一点,惊恐的捂住嘴巴,“三公主最初是跟我闹脾气,她恨我揭她的短,所以才想给我的马下药,结果阴差阳错给另一匹马下了药,如果当时---那么死的就是我了。”
宋玉华和杜曼灵无奈的对视一眼,这傻丫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你才知道么?难道黎伯父没有跟你说?”
黎依晴摇摇头,“我父亲只说这件事牵涉到咱们,所以咱们几家不能退让。”
杜曼灵冷冷的说道:“现在不退步也没办法了,皇上是铁了心的要护着她们,咱们就算再有什么不满也得咽下去。”
她说完之后,三人齐齐哀叹了一声,这个世道,能有什么办法。
三人又说了一些关于生辰的事情,宋玉华和黎依晴便告辞,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自从宫里出了那件事之后,宋家和黎家的门禁都严了不少,她们不能在外面久待。
宋玉华回到家中之后,本想去拜见宋夫人,却发现宋夫人去了她的院子里,便径直回去。
刚进门,还没来得及换衣洗漱,香儿就上前说宋夫人在她书房里坐着,不知道在干什么。
这话可把宋玉华吓了一跳,她书房里可藏着不少从坊间偷渡回来的话本和一些小玩意,要是被宋夫人找出来,她的屁股和手掌铁定要挨上好多板子。
她这么一想,便连忙提着裙摆往书房跑,一进门就见宋夫人坐在书桌前,正在翻看着她书案上的册子,见她进来,还笑着打招呼,“团团回来了?累不累?”
宋玉华一面朝她那里挪腾,一面偷觑宋夫人脸色,见她面色如常,也没有生气的嫌疑,这才稍稍放心下来,走到书桌前,探出脑袋,“娘亲,你在看什么呢?”
宋夫人举了举她手里的小册子,“看你记得这些事情。”
宋玉华这才发现她手里的小册子是自己用来记事的小本子。自从那夜她听了红鸾的故事之后,就一直心有所感,便把红鸾的事情隐去性命,载于笔墨。
后来她又发现院子里其他的丫鬟嬷嬷也各有故事,就连家生子的香儿也有些不为人知的辛酸往事,更别提那些历经沧桑的老嬷嬷们。
她便起了要将这些事情记录下来的念头,这几日就一直揪着院子里的大小丫鬟讲故事。
“记的倒是不错,详实而不乏真情,还寓有褒贬,你师父看了肯定要给你评优。”宋夫人把册子合起来,拉着宋玉华坐在身边,笑赞道。
宋玉华也不以为然,“我又不是为了交功课,让师父评优才收集记录的,我就是想记下来。”
“哦,这是为何?”宋夫人饶有兴味的问道。
“纵观历史,无论本纪列传,就连世家的家谱之中,女人都是不允许有名字的,在史书中,女人的出现都是依附于男人,她们的故事围绕着男人,所有女人的笔墨都是为了塑造男人,谁也不会关心她的闺名叫什么,她的人生是怎样。”
“前朝末帝时期丞相的女儿,历史中举足轻重的女人,大周朝的历史都是因她而产生的,可是她叫什么名字呢?谁也不知道。”
“话本子里写她叫玉兰,瑞雪,风华,叫什么的都有,可是史书上只有简简单单三句话,她是谁的女儿,她是怎么死的,她死后发生了什么。”
“母亲,不该是这样的,女人有名字,有人生,有思想。”
“所以我要把这些都记录下来,她们叫什么,她们经历了怎么样的人生,她们心里藏着怎样的想法,就像史记一样,把这些女人的人生经历都整理起来,分门归类,做一本大的传记书。”
宋夫人眼含笑意的看着面前侃侃而谈的女儿,她的眼睛在发光,小脸泛着激动的红晕,她长大了,她成熟了。
自己努力了多年最后发生根本无能为力,无计可施的事情,已经被她遗漏在内心最角落的事情,也许她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