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老了？”路易斯脸上闪过一丝笑意，“维尔，你以为你赢了？”
祁夜愣了极短的一瞬。
“真是太年轻啊……”老人失望地摇头，撑着桌面站起来，“先生们，有谁能看着我的眼睛，说出一句‘路易斯，交出家主之位吧’？”
这一瞬间，巨大的威严席卷了整个大厅，气氛顿时冰冻了。元老们眼里闪烁着惊疑和敬畏，集体默不作声。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祁夜费尽心血营造的局面竟完全付之流水。
这就是……路易斯·坦格利安吗？那个在家族衰落时力挽狂澜、并以一己之力威慑席拉拜恩和葛雷乔伊家族长达半个世纪的“蔷薇之虎”？！
果然是……盖世枭雄！
时过境迁，这只虎已经很老了。但他的肌肉依然有力，爪牙依旧尖利，会毫不留情地撕裂挑衅者的喉管。
生平第一次，祁夜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动摇。
在这次单刀赴会之前，他曾在心底将各种局面都推演过千万遍，殚精竭虑，把每一个筹码都用到极致。自以为天衣无缝完美无缺，却竟然败给了对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他又想起了王女的评价，那个女孩曾说过路易斯·坦格利安相当于堕月的几位教长之和，是极端可怕的存在。尽管他已经尽量高估，却还是没料到自己这位爷爷竟然强到了如此地步。
局面陷入了僵死。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究竟是如往昔一样、年老的虎以铁腕镇压挑衅者，还是这只年轻的虎足够强大、咬断那位旧君王的喉管？
元老们都在观望，他们对祁夜所描绘的未来充满贪婪，却又深深忌惮于路易斯的威势，不愿轻易下注。
“哦？”
在巨大的压力下，祁夜不得不率先上前一步，“那么我想请教一下……路易斯先生，您何来信心统御家族？”
看似咄咄逼人，但祁夜心里知道自己其实已经被逼入了下风，迫于无奈才反击。他终究只是一把刀而已，玩弄权术是王女的专长，可他已经永远失去了这个战友，只能孤军奋战。
但是没办法了……不能输！绝对不能输！祁夜咬紧了牙关。
如果不能掌控坦格利安家族，他就缺乏足够的力量去保护洛雨笙。仅仅是一个“少主”的身份，根本就不足以威慑罗曼诺夫家族、星燧同盟、堕月教团这三方。也只有真正成为坦格利安家的主人，那些穷凶极恶的野狼才会投鼠忌器，不敢伤她分毫。
“你以为皇帝需要什么样的素质？”路易斯的语气很冷，语速却越来越快，“精通政商？善于管理？个人武力？都错！错得太离谱！”
“想要统御一个帝国，你首先需要锤炼自己的心。战胜自己心中的鬼魅，以胆魄、勇气和智慧去荡平一切荆棘。”他看着孙子的眼睛，幽幽地吐出一口气，“不要自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我说了，维尔诺斯……你还太年轻！”
那一瞬间，祁夜突然有点恍惚。从那双和自己酷肖的、冷酷的紫瞳里，他居然看出了隐约的温情和……爱。
这短短的一瞬间，他并不能明白对方的意图，却感觉到了隐隐约约的悲意。仿佛垂死的巨龙睁开眼睛，用苍凉而孤独的目光望向远方，仰天太息。
不，不可能的……路易斯是什么人？他是穷凶极恶的猛虎、冷血的权力者和杀伐果断的皇帝啊！他怎么能容忍自己的挑衅？怎么会对自己怀有亲情？在他眼里，自己根本就只是一个用来维系家族的道具吧？祁夜用力地摇头，想把杂念甩出脑海。
“不好意思，路易斯先生。”动摇只持续了一瞬间，他的眼神再度冷定如钢铁，“你说的这些，我自认为都已经有了。即使未必最好，至少也绝不比你差。”
“所以……我一定要挑战你！”
“哦？挑战我？”路易斯笑了笑，眼神说不清是欣慰还是轻蔑。他眯起眼睛，深邃的紫瞳里看不出任何情绪，“你想怎么做呢，维尔诺斯？”
“呵……所谓‘胆魄’这种东西……高高在上的贵族，又怎么比得过我这种亡命徒？”
“薇儿，”祁夜打了个响指，冷冷地说，“安珀宫有纸牌么？”
“是的，阁下。”薇儿愣了一下，深鞠躬，“雷伽先生是各种艺术品的收藏爱好者，对纸牌也有所涉猎。安珀宫现藏有一幅十五世纪的塔罗纸牌‘费拉里的小车’，以及两副1919年生产的、印有4套巴黎王宫的扑克牌……”
“别管那么多了，我今天可不是来鉴赏老爹那些收藏品的。”祁夜挥手打断了她，强调，“随便去拿几副来就好，立刻！”
“是。”薇儿疾步走开。
“路易斯先生……”在元老们震惊的眼神里，祁夜看着那个被世人誉为太阳王的老人，微笑冷冽，“敢不敢和我赌一局？”
“他竟然……”
元老们面面相觑，有人甚至不顾身份地站起来，想打断这一提案。
众所周知，路易斯拥有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的数学博士学位，在算学上拥有异乎寻常的天赋。而赌术实质上也是一种算学，数学天才们往往比常人更得幸运女神青睐。五十年前，在拉斯维加斯，年轻时的路易斯甚至曾斩获过世界赌徒最高荣耀——“金手链”！
所有人都觉得祁夜是疯了，除了他自己。他很清楚论数学自己绝对比不过路易斯，但他并非没有赢的机会。除了体质，祁夜在记忆力上的天赋也堪称“非人”，普通人很难记下完整的一副牌，受过训练的职业赌徒大约可以记忆2-4副，但他可以记到八副……不，十副！
更何况，幸运女神只会站在亡命之徒那一边。是啊，也许和路易斯相比他什么都缺，却唯独不缺决死的勇气！
“哦？你想赌什么？”
路易斯花白的眉毛动了动，似乎来了一丝兴趣，“想得到坦格利安家族的家主之位……维尔诺斯，你也该拿出有价值的赌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