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夜略微松开了她，洛雨笙并未从刚才那场激吻中醒来，眉头却下意识地皱起，让人不自禁想去抚平她眉心的痛，却又忍不住想要将她撕成碎片、和自己永远融为一体。
如果得不到这个女人，这世界该有多孤独？
“你……只要看着我一个人就够了。”他凝视着她沉睡的轮廓，低低地说。
祁夜解开浴袍的腰带，倒在了床上，把胸口和她紧紧相贴。他竭尽全力地拥吻，像是饥饿的狼撕碎羔羊，又像在地狱里受尽苦难的魂灵拼命去拥抱唯一一缕光。
这一刻他忘了明天，也忘了自己是谁，只是缠绵。
*
“血液流速280g/L，心跳速率117次／分……”慵懒又促狭的声音响起，仿佛一盆冰水浇在了灵魂上，“不对劲啊，维尔你干嘛呢？”
“不想死的话……”祁夜压抑着胸口的暴怒，低吼，“马上给我闭嘴！”
“唔……晓得了晓得了，你可真是个毫无底线的恶棍啊。”对方慢悠悠地调侃，“唉，小姑娘也是天真，比起那些动不动想占女孩便宜的流氓，某个貌似绅士的色狼才更危险好么？”
王女笑笑，“但是夜王，你不是说这个女孩对你很重要么？看到她会想起一段错乱的记忆什么的……”
“吵死了，”祁夜冷哼，“也许这女人就是我的旧情人，睡她怎么了？”
“诶？那万一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妹妹呢？”王女云淡风轻地插刀。
“……”
祁夜几乎吐血，“FUCK！你没看到她是华人吗？OK，就算我有妹妹，那也肯定是个混血儿！”
“哈哈哈哈……”王女想象他的窘态，笑得一个劲儿打跌，“开个玩笑而已~淡定点嘛。”
她忽然又恢复到一本正经的语气，变脸之快好比翻书：“但是相信我，如果你真的觉得她很重要，还是住手比较好。”
“毕竟，上床这种事儿可大可小，美国的豪门名媛可以比赛入幕之宾来证明自己的魅力，可阿拉伯的未婚少女被男人看上一眼都会羞愤到想自杀。”
“猜猜看，她醒来会怎么对你？是会恨得在床上杀了你，还是会对你爱恨交加而自杀？”王女无声地笑，“谁知道呢。”
寒意从心底缓缓涌出来，王女漫不经心的声音里像是藏着鬼魅，把人浑身涌动的热血和血管里的荷尔蒙无声冻结。
“……知道了。”
祁夜闭上眼睛，缓慢而沉重地深呼吸，“我不会再对她做什么了。这个女人对我还有用，还不能让她死。”
他拨通了薇儿的电话：“薇儿，马上找个医生来我房间。洛小姐在蒸汽室晕倒了，大概是有点缺氧。”
“乖。”王女像个诡计得逞的小巫女似的，笑声肆意，“其实那女孩心里蛮信任你吧？真是个傻瓜，因为被救人了一次，就轻易把魔鬼当成了英雄吗？”
“留在你身边，和待在地狱里有什么两样？她迟早会连命都一起丢掉吧！”
“有吗？”祁夜推开窗，深呼吸，让冷风清醒自己发热的头脑，“我觉得已经对她蛮好了。”
“是啊是啊，高定礼服、顶级法餐、像一位公主那样有豪华车队接送……看得我都羡慕了。”王女念叨着，忽然换了诡秘的语气，“可你这么风流豪阔体贴至死，难道……就不怕她会爱上你么？”
爱上我……吗？下意识地，祁夜往回瞥了一眼。因为寒冷，女孩在床上蜷缩成了小小的一团，肌肤莹润，泛着温暖而诱人的嫣红色。
“那又如何？”他收回目光，淡淡地说，“她喜不喜欢我，与我何干？”
“啧，不愧是夜王，真是彻头彻尾的冷血动物。”王女悠悠地说，“说起来我倒是有点后悔了……也许我不该阻止你的。”
“男女的相遇，是人世间的好事啊。”她幽幽地叹了口气，“这个世界虽然有几十亿人，可也许你一生都未必能遇见一个让你心动的人。”
“如果一个女孩能让我的朋友感觉到片刻温暖，从而对这个世界产生一点点留恋的话……”她的声音清澈无邪，仿佛天使，“那么她就算毁灭一万次，也是无所谓的吧？”
“原来如此。”祁夜抚额，低低地嗤笑一声：“王女，你就这么不想我死吗？”
“因为我喜欢你的眼睛啊，像是能开出花来，”王女咯咯地笑，“恶之花。”
“是吗？”祁夜竟然笑了，唇角勾起一丝冷意，“十八年前我就应该死了，能活下来，只是为了要用堕月教团的血来慰藉心里的饥渴。”
“生无所寄的人，死就是他的解脱。一个从地狱里爬回来的魔鬼……如果最终能带着整个堕月一起下地狱，这大概就是我的幸福吧？”
这时候薇儿带着私人医生敲门进来，祁夜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管自己。他推开门，孤身走进了深幽的廊道，与那个沉眠中的女孩越离越远。
“真是头疼。”王女长长叹了口气，“其实你的目标不是复仇，而是去死对么？之所以把仇恨看得比命还重要，因为这是唯一能支撑你活着的理由？”
“你可以这么理解。”
“就没想过要去找一个能活下去的目标么？”
“呵，倒也不是没想过……”祁夜点了点头，淡然地看着自己的掌心，“可惜再也没有找到过。”
“如果你死了……”天空下的另一角，红发女孩托着下巴叹气，“我大概会很寂寞吧？”
“寂寞这种事，经历多了就会习惯的。”祁夜冷冷地说，“最后再说一遍，我的事情，你少管。”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你可真是越来越啰嗦了。”王女敷衍着，懒懒地把脸转向窗外。从那里看出去，夜色苍茫，天地寂静，世界是一片纯净无暇的洁白。
*
许多年以后，王女才慢慢懂得了一些道理。
比如说，你可以让两个人无数次邂逅，却无法凭空制造一段爱情。
再比如说，你也许可以改变星轨的运行，却不能让人忘记掉记忆深处的某个侧影。
人心是连神也无法干涉的领域，何况她也并不是真正的神。
可那时候她还太年轻，自负家世和才华，自以为能够挞伐天下，于是一意孤行要去干涉别人为自己选定的宿命。
于是在这个凛冬的雪夜，天命发生了偏移，有人相爱，有人错过。本该擦肩而过的人为爱疯魔，本该并肩而战的人反目成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