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过了许久，王女才幽幽地说，“越是和你一起对付堕月，越是觉得自己正在亲手杀死你啊。”
“维尔……你拼了命去对付堕月，其实只是想给自己一个轰轰烈烈的死法吧？”
“哦？可能吧。”祁夜轻松地说，“这种事不是早就决定了吗？王女，好好成全你搭档唯一的心愿吧。”
王女沉默下去，很久很久没有再说一句话。夜空下的另一角，红发女孩扶着额头，总是神采飞扬的脸上罕见地露出疲惫之色。
你有一个很好的朋友，而他心里唯一想的就是去死。你用尽了一切办法想挽回他，却发现那混蛋根本没有受到半点阻碍，眼神锐利步伐坚定，笔直朝着悬崖走去。
所以他当然不在乎名誉啊！他根本和死人没什么分别啊！就算世间毁誉、千夫所指又怎么样？还能把一具行尸走肉气得活过来么？
事到如今你还能做什么呢？你就站在悬崖边上，却永远触不到那个男人的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堕进深渊……不断下坠……不断下坠……直到摔得粉身碎骨。
等等……王女愣了一下，她忽然想到自己并不是什么都抓不到的。在祁夜那颗堕向深渊的灵魂上，是不是还缠着一根蛛丝般的细线？
那是……他对某个女孩的隐约的眷恋。
“你这样冷眼旁观，还算是男人么？”王女突然冷冷地说，“为了自己的愿望，却把那个叫洛雨笙的女孩推进了黑暗里。”
“她大概在为你通宵吧？你知道她现在有多害怕么？明明还只是一个连枪都握不稳的孩子，却要面对世上最残酷的战场。”
“嗯？洛雨笙？”祁夜不明所以，他下意识地朝约瑟芬馆看去，居然真的亮着一盏温暖的、淡橘色的灯光。
“没想到她会这么拼命……”祁夜缓缓吸了一口雪茄，无声地笑，“喂，怎么又是我背黑锅？”
“虽然只是临时的，洛雨笙好歹也算SAT的成员之一，为自己的工作努力不行么？”
“切！”王女嗤之以鼻，“果然，少主你真的一点也不懂女人啊。”
“哦？我不懂女人？”祁夜慵懒地挑了挑眉，“王女，你到底是怎么得出这种结论的？”
“朋友，不要以为姑娘们愿意跟你上床就是被你看透了。跟你睡了的女孩未必喜欢你，或许只是想给自己找点刺激；而拒绝你的女孩未必对你没有感觉，可能就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她一直默默凝视着你的背影。”
“男人和男人之间，也许会为了意气相投而生死相随。”她慢悠悠地说，“可是女人不会啊，她们都是感性动物。如果她为某个男人付出一切，只能是因为爱上了他。”
“其实……在这个世界上，谁又能真的懂谁呢？”
王女对天空轻轻叹了口气，最后说：“人和人的相遇，不就是因为寂寞么？如果有个女孩能让你暂时忘记这种寂寞，那也是很好很好的事啊……”
她的声音消失了，像是虚无缥缈、乘风而去的精灵。祁夜抬起头，瑰丽的紫瞳里映出约瑟芬馆的轮廓，一点灯光孤独地亮着，仿佛无边黑夜中唯一的那颗星星。
那么寂寞，也那么地温暖。
*
美国。加利福尼亚州，洛杉矶。
2017年2月底，加拿大还处于冰封雪飘的严冬中，美国加州却已经能够尽情享受夏日般盛大的阳光了。纯净的蓝天白云下，一辆火红色的法拉利“拉斐尔”在骄阳下飞速奔驰，骤然刹车，停在了席拉拜恩家族一座占地上千英亩的豪华庄园前。
年轻帅气的金发年轻人从车上下来，浅色的运动西装，意大利楦型皮鞋闪闪发亮。他睥睨四顾，目光里满是目中无人的骄傲。
“里奥少爷。”白人管家领着一列仆从恭敬地鞠躬。
作为美国三大顶级财阀之一，席拉拜恩家族并不像坦格利安家族那样人丁单薄，家主老席拉拜恩足有十六个孙子孙女。在这些继承人中，最耀眼的无疑就是亚历山大·席拉拜恩，被家族誉为“千年第一少君”。而里奥·席拉拜恩是亚历山大同父同母的弟弟，因为兄长的关系，在一众少爷小姐中的地位也很高。
“哥哥呢？”里奥少爷问。
“少君正在书房接待一位重要的客人，谢绝一切打扰。”管家毕恭毕敬地说。
“重要的客人？”里奥少爷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有什么客人那么重要？居然要我哥哥亲自接待？”
从某种意义上说，作为全世界最大的资本主义国家，真正把控着美国命脉的并不是政客或工会，而是如坦格利安家族这样的超级财阀。以亚历山大的地位，就算是美国总统登门来访，也完全没有必要亲自接见。
“客人的身份，少君并没有明言。”管家说，“那是一位年轻美丽的东方女性，看外貌似乎是日本人。”
“哦？”里奥少爷眼睛一亮，“漂亮女人？”
和大多数纨绔子弟一样，里奥少爷的两大爱好就是豪车和美女，而以他的身份，也有的是各国美人倒贴上来。在他想来，反正哥哥亚历山大是个不好女色、只重权欲的男人，如果那女人真是世间绝色，只要自己开口讨要，岂不是又能多出一个绝好的装饰品？
一念及此，里奥少爷眼里顿时转过了淫邪的光彩。他粗暴地推开了管家，大步朝着亚历山大的书房走去：“让开！哥哥的书房就是我的！没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
天高云阔，几千几万里的金色阳光倾洒而下，照着棕榈绿荫掩映中的一间顶层书房。书房里的一切都被清空，一男一女相对坐在柔软的榻榻米上，中间摆放着一整套纯东方式的古朴茶具。
纯净的加州阳光照在男人的侧脸上，那是一个约二十六七岁的俊美年轻人，灿烂耀眼的金发，大海般湛蓝的眸子，唇角带着一抹温和从容的淡淡微笑。
“少君”亚历山大·席拉拜恩，和霸道的名号不同，亚历山大本人既不凌厉也不威武，任何人对他的第一印象都是“绅士”和“谦逊有礼。”他便如这座城市辉煌而并不刺眼的阳光，笑起来亲切温暖，仿佛阳光下波光粼粼的热那亚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