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现在就告诉你我的答案吧……”
“我同意你的提案，王女。”祁夜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把它从肺里倾吐出来，“把洛雨笙作为我的‘影守’。让那个女孩混淆堕月的视线，在必要的时候代替我……去死。”
“没有牺牲，就不会有胜利。”他攥紧了拳头，骨节毕露，“什么都不能舍弃的人，终究只是任人宰割的弱者！”
奇怪，到底还在纠结什么呢？这不是顺理成章的事么？区区一个洛雨笙而已……也不算什么非常重要的人吧？为什么不能牺牲呢？
经历了这么多事，你难道还是十六岁时那个孤独热血的少年么？不要说是洛雨笙，即使莉娅还活着，也一样会被你推上命运的刀锋吧？
只是……说出这句话，为什么那么艰难呢？心里空空如也，简直要耗尽一生的勇气。
“唉……”王女长长地叹息，声音缓缓弥散在满室浓幽的水沉香里，“人类真是奇怪的东西……我原本希望你答应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却又有一点后悔了。”
祁夜无声地笑了笑，再没有说话。他往折刀上上了一道油，再用麂皮布擦拭一道，反反复复。其实他完全不用这么做，虽说是千年前的古物，可那把折刀本身的硬度和韧性都足以媲美现代超合金，根本无需保养。
他只是习惯了这样。最能让一个职业杀手获得安全感的不是酒精、毒品或女人，而是手里那把杀人无数的刀。
“啊对了，少主，”很久很久后王女突然说话了，她竟然还没走，“刚才我给蒙蒂塞洛邸寄了一个快递，记得签收哦。”
“快递？”祁夜警醒过来，“是什么？情报还是武器？”
“都不是，是一串翡翠项链啦。”王女慵慵懒懒地笑，“2014年苏黎世珠宝专题拍卖的压轴品，最终成交价3760万美元。以罕见的顶级紫翡‘紫眼睛’作为主料，配以钻石和铂金，英国皇家御用珠宝设计大师的手笔。”
“……什么乱七八糟的？”祁夜嘴角抽搐了一下，顿时失去了兴趣，“这种玩物我根本不需要。”
“咯咯，泡妞经费咯。”王女轻轻地笑了一声，慢悠悠地说，“维尔，那孩子剩下的日子不会太多了……所以维趁你还能拥抱她的时候，记得要去好好珍惜哦。”
“啧，王女，”祁夜扶额，“你可是真是无聊透顶……”
一连串龙吟般刀鸣声突兀响起，透着强烈的不安与兴奋。祁夜霍然打开剑匣，拔出了那把曼妙修长的刀，冰水般冷冽的气流沿着手腕迅速攀升上来。
“这是……‘寂雪’的刀鸣？！”王女一愣，急促地道：“喂夜王，小心啊！它在预警！”
“这附近……有人要杀你！”
“我知道。”祁夜封刀入鞘，瞳中闪过一道冷亮的光，“要不然，你以为我就打算穿这一身睡觉么？”
“废话！我当然知道你不会怂！”王女猛一拍桌子，“问题是随便一颗流弹就能崩掉你家影守啊！笨蛋！”
*
一丝淡淡的精油香气在空气里弥漫，类似玫瑰花香，却又带有几缕紫罗兰的芬芳。慵懒缱绻，让人心底泛起一阵阵温暖的困意。
洛雨笙从全自动按摩浴缸里站起来，身上只裹了一件浴巾，露出漂亮的锁骨和浑圆剔透的肩膀。少女的肌肤莹如冰雪，一头黑如生漆的长发披散及腰，水珠从睫毛上一滴滴垂落。
长途奔波之下，洛雨笙脑海里微有困意，慵懒地舒展了一下身体。少女独有的曲线柔软如春山，美得惊心动魄。
“轰——”
大门突然被人蛮不讲理地踹开，一身黑色机车服的男人闪进浴室，眼神凌厉。可骤然看见这样一幕，祁夜也不禁愣了愣，下意识地站住了。他望着出浴的女孩，浴巾下的曲线介乎于少女和成年女性之间，异常柔美诱惑。
洛雨笙的反应远比他更大，她下意识地后缩，眼神惊恐，好似看到了一匹破门而入的饿狼。
“祁……”
可惊呼还未出口，女孩就被他一把强拉进了怀里。祁夜捂住她的嘴唇，压低了声音：“别叫，有情况！不想死的话，就乖乖听我的话！”
有情况？洛雨笙还没反应过来，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紧接着整栋建筑一阵摇晃，尖叫声、警笛声和重物坠地的声响混杂在一起，仿佛地震降临。
“这股气味……”洛雨笙抽抽鼻子，突然瞪大了眼睛，“煤气泄漏吗？”
祁夜微微皱眉，他受过特殊的嗅觉训练，能准确分辨数百种不同的气味。此刻周围不仅有煤气的味道，还混杂着淡淡的汽油味，这绝不是什么意外，而是一起人为纵火。
“走，我先带你出去。”
顾不得深思，祁夜拉着她朝门口冲去。刚打开房门，一道灼人的热浪就扑面滚滚而来，巨大的火光冲天而起，犹如红莲炼狱。
洛雨笙被这片庞大的火海惊呆了，脸色一片苍白。连祁夜也是眼神一凝，火势之快甚至超乎了他的预料。
“哦？想烧死我？蛮聪明的嘛。”
见到这一幕，祁夜唇边泛起一丝冷笑。虽说身手极好，他毕竟还是血肉之躯，无从抗衡这等烈焰之威。
来不及多想什么，他抓紧洛雨笙的手，两人一起退回了房间。就这么短暂的一会儿，火灾已经蔓延过来，无数火舌狂舞，极尽妖娆地扭动着。
此时各处通道均被封死，唯一的生路就是从窗口跳下去。他瞥了一眼那扇半封闭的飘窗，冷冷地吩咐：“你退后。”
洛雨笙依言后退，祁夜陡然冲了上去，直接一拳朝着飘窗砸了下去。恐怖的巨力瞬间莅临，窗上顿时浮现出无数裂纹，密密麻麻，犹如蛛网。下一刹，整面玻璃窗锵地一声化成齑粉，无数晶莹的碎玻璃在空中飞溅。
祁夜飞身急退，忽然一把抓过床上的被褥裹在洛雨笙身上，将她横抱起来。
洛雨笙不解地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祁夜眸子微眯，唇边勾起一抹冷冷的邪笑：“你猜？”
下一秒，他在窗台上用力一蹬，整个人从二楼直接跳了下去。漫天烈火熊熊燃烧，瞬间将祁夜吞噬，两人的身影直接穿越火海，落到了地面上。
刚一落地，祁夜抱着她立刻就是一阵翻滚，以此卸去巨大的冲击力。洛雨笙被他紧抱在怀里，只觉得天旋地转，灼热的空气在耳边高速流过。
世上的一切都变得虚幻，唯有那个坚实的怀抱如此真实。无尽的毁灭中，那个人遍体鳞伤地穿越层层荆棘，却将你紧紧护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