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吗？好，我知道了。”
众目睽睽下，财务经理挂断了电话。他抬起头，嘴角抽搐了几下，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这位小姐，您提供的花旗银行账户上刚好有一亿美金余额……”
洛雨笙一愣，长长地松了口气。里奥少爷脸上顿时涨成了猪肝色，全然不顾礼仪，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怎么可能？一定是那群蠢货搞错了！给我重新查！”
“但是这位小姐，我们不得不很遗憾地告诉您一件事，”财务经理清了清嗓子，话锋一转：“在此之前，您以1000万美元的成交价拍下了23号拍品‘女神之泪’。扣除佣金和手续费，实际上您能投入竞拍的资金仅有8900多万美元。”
“女神之泪？”洛雨笙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马上补救，“很抱歉，是我疏忽了。那么我修改此前的报价，改为8000万美元。”
“修改报价？”旁边响起一声阴阳怪气的嘲笑，里奥少爷鼻孔朝天，不屑地上下打量着她，“哼，真是可笑！”
“这位小姐，我参加过那么多场拍卖，还真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能把自己的报价给吃回去啊。”
“是的，确实和拍卖行的规矩不符。”财务经理看了怒火中烧的里奥少爷一眼，飞快地说，“虽然深表遗憾，但我们不得不取消您的出价权，希望您能理解。”
财务经理做了个“请”的手势，安保人员排成两列，送客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混血模特儿咯咯娇笑起来，人群里传出一阵低低地讪笑声，仿佛集体在嘲讽着她的自不量力。
洛雨笙终于明白了。其实她一开始就没有赢的机会，因为对手是高贵的席拉拜恩少爷，是拍卖方不愿得罪、也不敢得罪的贵客，之所以没有立刻把她扫地出门，只是苦于在众目睽睽之下没有借口徇私罢了。
再英勇的鸡蛋，也注定碰不过石头。归根结底，这永远都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什么公平正义、什么自由民主，统统都是自欺欺人的谎言。
“这个世界上，总会出现一些自不量力的小丑啊。”里奥少爷排开众人，故意来到她面前，夸张地大笑，“不过真可惜啊，那些卑贱的蝼蚁……永远都别妄想挑战尊贵者的权威！”
“与其做些自以为是的蠢事，你还不如好好学习一下吧……”他眼底透出阴刻的讥讽，“到底该怎样乖乖下跪？怎样低下你那卑微的头，向强者摇尾乞怜？”
又来了……又是这种让人作呕感觉……
洛雨笙看着那张极尽嘲讽的脸，摁住额头，眼前一阵阵眩晕。里奥少爷的脸在她眼里不断扭曲，一会儿变成司徒旭儿尖酸的嫉妒，一会儿又变成伊罗卡少爷狰狞的嘲笑。
真是个丑陋不堪的世界啊……虚伪、肮脏而残酷。总有一群人想强摁着你的头，给你铐上手铐枷锁，逼着你对那些高高在上的混蛋跪地求饶。他们无处不在，无比强大，衣冠楚楚道貌岸然，以“上流精英”的面目一次次践踏在你的脊梁上。
“我说过的，一定会加倍奉还。”脑海最深处，忽然又响起了祁夜磨牙吮血的冷笑，“那些直面地狱的恐惧……以及被当成家畜肆意宰杀的屈辱！”
真的要屈服么？抛弃尊严、像行尸走肉一样麻木地活下去？这一刻洛雨笙忽然理解了那个男人的心，他那样的人，就算被逼进悬崖也绝不下跪、绝不求饶，像一头狮子那样反身猛扑向全世界！
很好……现在她和他一样，也是被逼到悬崖边的人了。就算成千上万把枪指着你，就算明知道无路可逃，可如果就这么窝囊地摔下去，你难道不会觉得……不甘心么？
“我……”
洛雨笙仰头望天，深深地吸了口气，就要吐出那句愤怒的、叛逆一切的话。
“借过。”
就在那千钧一发的瞬间，身后忽然有人淡淡地说。洛雨笙愣了一下，猛地转过头。
门开了，无数刺眼的光如剑刃般射了进来。一个穿着墨绿色休闲装的年轻男人踱着步子，双手插在口袋里，不急不缓地走到了女孩身边。众人都不自觉地让开了路，没有人能说得清，那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何以拥有如此压倒性的冷定和气势，仿佛不怒而威。
“哟，”祁夜拍了拍她的肩膀，“做得不错。”
洛雨笙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无比熟悉的男人。额前垂下的几绺长发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神色，却给人以巨大的、山一样坚实的安全感。
原来你并不是真的孤立无援，身陷绝境之时，那个绝世的援军终于莅临。虽然孤身一人，却足以胜过千军万马！
“一个亿？”祁夜无所谓地问，“还差多少？”
“一千多万……”洛雨笙迅速心算，“大概在8920万到8970万美元之间。”
“嗯，知道了。”祁夜掏出一块玫瑰金的怀表，凌空抛给了财务经理，“用这个做抵押，剩下的一千多万给我半天时间。”
人们都面面相觑，不明白这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里奥少爷更是直接嘲笑出声：“开什么玩笑？一块表？喂喂，谁听说过一块表也能抵一千万啊？”
财务经理也一头雾水，打开了那块怀表。当他看清楚表面上栩栩如生的珐琅图案以后，瞳孔猛地一缩，嘴唇和双手都哆嗦起来。
“啊！您……”经理声音颤抖，“难道您是……”
“没问题吧？”祁夜径直打断了他。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啊不，不不不！”财务经理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毕恭毕敬地双手献上怀表，“先生，您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有您的信誉在，哪里还需要什么东西抵押呢？”
“是吗？”祁夜也不矫情，直接把怀表拿了回来，“那我就先留在多伦多好了，八点之前，那一千万肯定会到账。”
“是是是，我们绝对信得过您！”经理头点如捣蒜，弓腰呈九十度，“CN塔顶设有一家旋转餐厅，气氛还算不错，不知道您愿不愿意移驾，和这位美丽的小姐一起共进晚餐呢？”
“Shit！你这个蠢货在搞什么？”里奥少爷脸色剧变，怒骂道：“你脑子坏了吗？还是不想在北美混下去了？”